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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小米自那日闖了大禍,平日裡乖巧了許多,跟唐七郎相處起來,更是唯命是從。範小良看見了,擠著眼睛沖範小米笑,道:“姐夫真厲害,居然讓母老虎轉了性”
範小米聽了,臉漲的發紅,追著範小良滿院子跑,唐小康在一旁為範小良搖旗助威,伏位穿著一身青靛色,木著臉像個小大人一樣望著他們鬧。唐七郎躺在竹椅上,微笑著看著範小米在陽光下像個孩子一樣跑跳,看像身邊才煮的綠豆湯時,笑容更是加深了幾分。
綠豆湯解毒,範小米拿它當茶給唐七郎喝。好在唐七郎年輕,身子骨又紮實,沒落下什麼後遺症。繞是這樣,這次也把範小米嚇得不輕,再也不敢隨便拿安全開玩笑了。
當範小米被一陣劇烈的搖晃從睡夢中驚醒時,外面眾人奔跑哭喊的聲音傳來,唐七郎焦急奔走的身影在眼前亂晃,範小良、唐小康、伏位在屋子的角落中站著瑟瑟發抖,她張口嘴想說些什麼,可一陣更劇烈的搖晃打斷了她。
“快往屋樑下跑!”範小米像是突然反應過來,跳下床,尖叫著。混亂中不知誰牽了誰的手,溫暖的體溫撫平了動蕩不安的心。
劇烈的搖晃,震蕩的房屋,撲面而來的嗆鼻的灰塵,倒塌的屋簷,遠處傳來的尖叫。
緊貼著的炙熱胸膛,清朗的溫柔墨香,拽著自己衣角的熟悉小手,糾纏著的呼吸。
範小米的心突然定了下來,就像是顛沛流離的旅人找到了心安的住所。一直被巨大陰霾籠罩的心田也清朗起來,該來的終於來了——
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冢崪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這是真正的地震……
地動連連,狹小空間裡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只有彼此的呼吸在鼻尖糾纏。範小米沉默著感受外界的一陣陣震動,灰塵撲在臉上,隨著呼吸嗆入氣管,刺辣辣的疼。她摸索著將手放在地上,從地下傳來的震動一波又一波,就像被囚困的兇獸在沖擊著牢籠。
範小米的腦袋開始有些昏沉,她知道這是二氧化碳含量過高造成的,但心中卻不免胡思亂想起來。民間普遍流傳著這樣一種傳說,他們說地底下住著一條大鰲魚,時間長了,大鰲魚就想翻一下身,只要大鰲魚一翻身,大地便會顫動起來。
這是真正的無稽之談,但範小米此時卻輕輕笑了起來。她閉上眼,受生理刺激湧出的淚水沾在睫毛上,混著厚厚的灰塵將眼睫粘在一起。古人的想象力還是有些意思的,此時感受的地震還真有些這個感覺。
範小米放緩了呼吸,頭在嗡嗡的叫,亂七八糟的畫面在眼前湧動。她難受的皺起眉。
就像是溺水人浮出水面,一陣清新的空氣湧入肺中。範小米被唐七郎拉出坍塌的廢墟時,才發覺,地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範小良和唐小康在一旁難受的咳著,伏位的眼睛擋在頭發後,緊緊抓著範小米的衣角。
“停了。”唐七郎溫柔的聲音傳來。範小米用衣袖胡亂的擦去粘在眼睫上的灰塵,她反複眨了幾下眼睛,終於看清了大災之後的世界。
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眼前的一切像是地獄人間。跌跌撞撞,推拿擠搡,哀叫哭嚎,原先熱鬧的城集已成殘垣斷壁,入眼是滿目瘡痍,入耳是哀鴻遍野。範小米的聽著民眾悽厲的叫喊,呼吸像被扼殺在喉中,萬幸的是沒有她在電視中曾看到的遍地鮮紅。
縣令之前已經發布過令法,警告大家最近不要待在高樓中,也告知了一些地動的注意事項。地震後的場景雖然還是讓範小米鼻頭一酸,但已經比原先毫不知情時慘遭地震要好太多太多。
範小米看見緩過來的範小良和唐小康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伏位轉過頭來,看不見眼神,只能見到他蒼白的唇蠕動著,道:“這一切是我帶來的嗎?”
啊?範小米疑惑的皺著眉,卻見伏位抖了一下,往後退去。她本能的伸手去抓他,被手掌中冰涼的溫度凍的一個激靈。她的心一抽,看向伏位的眼神心疼又無奈,“你在想什麼呢,這個天災,與任何人無關。”
範小米見到伏位小心翼翼的抬起眼,露出一個渴望又不敢相信的眼神。她勾起唇角,直視他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真的,我不會騙你。”
到底伏位經歷過什麼,才會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才會變得這樣叫人心疼。
“小米,我們先去絕緣帶看看,然後拿些傷藥過來。”唐七郎不動聲色的將範小米與伏位的互動都收在眼裡,他眼帶深意的看了一眼伏位,見他像是被嚇到一樣低下了頭。
唐七郎垂下眼簾,伸手拉住範小米,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剛好隔在範小米和伏位之間。
“對,”範小米一拍掌,險些忘了最重要的,“我們趕緊過去,看看物資如何。”
絕緣帶已經來了一些人,縣令正沉著眉向簡易房走去,大約這裡的震動輕些,簡易房又製作的較穩固輕便,除了少數已經房體有些傾斜,大部分都沒有太多損失。
範小米鬆了口氣,這些集來的物資可是平安度過此次地震的關鍵啊。
唐七郎帶著範小米走到簡易房中時,劉大夫已經在著手準備一些方便攜帶的膏藥了。範小米見劉大夫沒事,鬆了口氣,正要開口問問情況。唐七郎當前一步,拿起範小米提前準備好的藥箱,大步向外走去。
“七郎,你這是要去哪?”範小米連忙跟了上去,小跑著跟著問道。
“我回村子,看看爹孃他們怎麼樣。”唐七郎緊抿著唇,皺著眉,頭也不回地道。
原先已經和唐母唐父說過會出事,但那幾天天氣實在是好,他們認為範小米是在危言聳聽,再說城裡也沒地方住。範小米想著鄉下地方大,唐家在的地帶也平整,距離山脈也有些距離,注意些,到時候也不會出什麼事。
只是範小米和唐七郎都沒見識過正真的地震,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場人間慘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