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長野坐下來,低垂著頭,鐘嵐心挨著他坐下,手放在他的背上,像哄小孩子一樣。
彷彿過了很久,耳畔傳來了鐘嵐心微微的嘆息:“長野啊,以後的明玕,真的就只能靠你了。”
“……嗯。”
玄淵沒有打擾鐘氏姐弟,回到了亭子。鐘老莊主正和草籽玩得歡,竹河在旁邊時不時為老莊主擦去涎水。
熹月按住羅驍倒酒的手:“羅大哥,你喝太多了。”
羅驍晲著眼睛:“他也……喝,喝很多……嗝。”
熹月緊張地看向玄淵,玄淵捏著酒樽,道:“陳釀的桂花酒,的確異常芬芳。”熹月也就明白,玄淵的酒量好,不過難得多飲幾口而已。
玄淵道:“今天,你就讓他喝吧。”
熹月垂下手,琅歌也蹙眉,她忽然想到,岱欽的事情,可能還橫亙在羅驍的心口。
花好月圓,可長久的人呢?該來的會來,該走的也終將不再。風拂過,竹影簌簌,低聲傾訴著什麼。水面激起漣漪,水中的月的倒影,一次又一次地碎開,又複原,又碎開,再次複原。風與水樂此不疲,月影可覺得辛苦?
難道一切都只是一場鏡花水月嗎?
水裡的月,從來都不可能被打撈得起啊。
羅驍大醉,糊塗著嘀咕著聽不懂的話。
鐘嵐心與平複了情緒的鐘長野一前一後地回來,鐘嵐心為老莊主披上褂子,耐心地說:“我們回屋去吧。”
“啊,那……”鐘老莊主依依不捨。
“草籽還會來的。”鐘嵐心道。
“嗯。”這回,老人家才慢吞吞地起來,聽話地挪著步子。
“長野。”頑老叫住碧虛郎。
鐘長野轉身:“頑老?”
“雖然現在不是好時候,但是這個結論我不是頭一天定下的,今天老莊主的樣子你們見到了,我有必要告訴你實情。”頑老沉吟片刻,道。
“頑老請講。”鐘長野已經猜到了。
頑老說:“鐘老莊主能夠以此狀態,安心養老,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了。”
“不能恢複了?”
頑老緩緩搖頭。
不等頑老再說什麼,鐘長野埋頭深深一揖:“多謝……多謝。”
頑老沒能看起鐘長野最後的表情,但是他說:“這回,明玕可以真正交給這個小家夥了。”
鐘悟走來,說:“少莊主囑咐我,今夜安排諸位留宿,請隨我來。”
天快亮的時候,傳來了慌亂的敲門聲。
頑老開啟門,見到了面色蒼白的草籽。
“是鐘老莊主出事了?”頑老道。
草籽幹裂的嘴唇微啟,頓了片刻,才磕磕絆絆地說出幾個字來:“是爹爹,他不醒。”
竹河?最近一段時間,頑老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鐘老莊主身上,反而忽視了竹河,他拎起藥箱,抬腿就走,又對草籽命令道:“去找琅歌,快去!”
竹河躺在踏上,汗水浸濕了頭發,他的四肢不安的抖動著,任憑鐘嵐心呼喚,仍舊無動於衷。
“嵐心,他是怎麼了?”頑老氣喘籲籲地放下藥箱,按住竹河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