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月微微扭頭,透過臂彎的縫隙偷看玄淵,玄淵坐在身邊,坐在一片竹影下,又看不清他了。從河邊月下離開的他,竹林影子裡的他,又成了玄淵。
“玄淵啊。”熹月不自知地說出了聲。
這一次,玄淵沒有回答。
夜色裡,何處的鷓鴣,斷斷續續地嗚嚥著。
一場秋雨一場涼,翌晨,果真冷了許多。
竹林深處,擦著地面,掠過飄忽不定的霧嵐,緩緩流淌著,它們忽而相聚,忽而飄散,不論它們追尋的是什麼,待到太陽升起,它們便會消失在金色的光輝中。
竹籬外露出人影,小扣柴扉,柳自如不請自來。
時間太早了,只有玄淵獨自在院裡打水,其餘人都還未起。
“柳先生?”玄淵放下水桶。
柳自如雙手插在袖中,垮著肩,和善一笑:“你可想明白了?”
玄淵輕微嘆息:“我只覺得已經很接近了……但是,沒有。”
“哎呀,你啊,總把事情悶在心裡,其實,你身邊有那麼多人呢。”柳自如拍拍他的肩膀。
在乘風人來到這裡的第二天,柳自如就曾來過,他私底下告訴了玄淵河邊的茅屋,說竹河是在那裡想通的,如果他也心有疑惑,不妨去靜靜心。
疑惑尚不得解,心倒是靜下來了。
聽到柳自如的說話聲,琅歌醒來,拖拉著衣裳,睡眼惺忪地走出來,揉著眼睛,迷糊著道:“小叔叔不在呢。”
柳自如袖子一甩,單手背在身後:“有些事情,竹河是不會告訴你們的,但是你們有必要做好準備。”
“我去叫大家。”琅歌立刻清醒過來。
“慢,”柳自如輕聲道,“這件事不宜聲張。”言外之意,來得早,自然是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到。
琅歌看向玄淵,玄淵微微頷首。
“二位隨我來。”柳自如比劃了一個“請”的手勢。
上午的時候,鐘嵐心和竹河回來了。
“什麼味兒啊?”羅驍看向竹河。
兩人各揹著一個筐子,幾乎溢位來的金燦,伴著濃鬱的芬芳。
“八月桂花香,你說呢?”熹月笑,拍了拍羅驍,“愣著做什麼,去幫忙啊。”
“好嘞!”羅驍應著話,幾步上前借下筐子。
竹河揉揉肩膀,無奈道:“木樨花瓣,能有多沉啊。”
鐘嵐心也放下竹筐,道:“幸好你們留到中秋,父親也醒了,終於能好好過個團圓節了,做這些,也更有興致了。”
“鐘老莊主好些了嗎?”熹月問。
鐘嵐心的眼睛略顯浮腫,但精神還好,她淺生說:“長野陪著呢。頑老有心,現在穩定多了,只是,還不認得我們。”
“鐘老莊主大難不死,是有福之人,會好的。”熹月安慰道。
“嗯。”鐘嵐心抬起頭,忽然露出笑容,“會好起來的,所以我想好好張羅今年的中秋晚宴,熹月,和我一起做這個吧。竹河都不肯做,今年人多,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這是自然。”熹月朝著羅驍揮手,“力氣活就交給你啦!”
羅驍叉著腰,連聲答應。
“喏。”竹河遞過一把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