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歌性情溫和,即便是這樣的場合,他也不願主動攻擊別人,而鐘長野喜歡獨佔先機,自然搶先攻擊。
霎時,只見逐浪劍鋒擺起,聲音細微但清越,如繁密春雨擊打石階,鐘長野他人站在那裡,但是手中的劍已經遁於無形。
即便是玄淵,也很難單獨憑借眼睛追上。
鐘長野矮下身子,瞬間沖步出劍,尖銳呼嘯,琅歌又錯半步,劍鋒擦著琅歌的袖子刺過,隨即便是橫掃,琅歌往後仰頭,劍鋒蹭過他的鼻尖。
鐘長野劍劍犀利,毫不留情,琅歌身手靈敏,雖說躲過了每一招,但招招驚險。
“羅大哥,如果是你,你有幾分把握?”熹月問。
羅驍蹙眉:“我不知道,但是絕對不會輕松。”
“是嗎……”
琅歌躲得越來越險,有幾招已經刺破衣裳、斬亂發絲,在他旋轉身子躲讓的時候,熹月這才發現,琅歌一直是閉著眼睛的。
羅驍道:“逐浪之劍,目無追法,但是琅歌憑借超常耳力,可以提前感知劍鋒所指,自然能提前躲避,只是……”
“鐘長野也不是省油的燈啊。”頑老接過話茬。
的確,招招進逼,不留空擋。
突然,琅歌後撤了數步,鐘長野腳下一蹬,直劍刺過去,眼看著就要刺中琅歌胸口時,一聲極其震耳又奇異的“康——”聲,帶著環繞的迴音,響徹明玕天空。聲音調子極高,震得兩側的觀戰者捂住耳朵,有幾個甚至嘔吐起來。
而操練場中央的兩個人,如同石化。
鐘長野劍鋒直指琅歌,而劍鋒,卻與一塊晶瑩流彩的紫色玉石紫參畢相擊,正是琅歌的長簫,他揚著手,簫管筆直,毫不猶豫。而那聲異響,正是二者相擊的聲音。
琅歌的第一次出劍,就擊破了鐘長野的迷亂劍法。
鐘長野的臉色,異常難看,但也看得出,他並不意外。
半晌,琅歌收齊手中的長簫,眼裡是不容置疑的威嚴,甚至這樣的感覺使他令人感到陌生,他以族長的語氣,道:“鐘莊主,我族之人,現在何處。”
“噗。”鐘長野竟然笑了出來,甚至是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喂!你笑什麼?”羅驍躍上操練場。
鐘長野止住笑,說:“果真是同族人。”經此一戰,他對琅歌的語氣也緩和許多,他又說:“我會向竹河轉達的,請各位在明玕安頓下來,靜候佳音。”
這才有為弟子模樣的年輕人走出來,將乘風人請到一處靜謐的別院安頓下來。
“琅歌,你怎麼還在皺眉啊?雖然沒贏,但也沒輸啊。”羅驍拍拍琅歌。
熹月疑問:“唉?琅歌破了鐘長野的劍術,還不算贏嗎?”
琅歌搖搖頭,玄淵替他解釋:“鐘長野的劍法玄妙,這無形之法只是其中之一。不過鐘長野只用這單單一層,我猜測,有一半的目的,還是在試探琅歌的身份,另一半,恐怕就和竹河有關了。”
“他還有別的招式?”熹月吃驚。
羅驍撇嘴:“那當然了,這點小把戲還不足以讓明玕劍法揚名天下,更何況他還是莊主呢,唉,身份算起來和琅歌差不多,是吧。”
“如果他用上別的劍法,我就一點勝算也沒有了。而且就這樣,還是靠著玄大哥的指點呢。”琅歌有些沒精神。
“對啊,我看你說了句話,是什麼?”羅驍問。
“千舉萬變,其道一也[千舉萬變,其道一也:出自《荀子·儒效》,有成語“萬變不離其宗”。]。”玄淵道。
羅驍沒說話,只是懵懂地眨眨眼,意思很明顯:請解釋。
“萬變不離其宗,”熹月也明白了,解釋道,“他的劍法,單就這一招來講,劍鋒無形,變化莫測,可終究有規律可循,待找到規律,就可以推測下一步出劍方向,而只有琅歌的耳力可以做到。”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把。”琅歌道,“但是,他的規律真的很沒有規律,最後我也只是賭了一把,也就五成把握。”
“也只有你有本事這樣賭,倒是玄淵膽子太大,這樣稍有差池,豈不是很危險。”羅驍看向玄淵。
玄淵淡淡的:“這一戰,我們誰都不能代替琅歌。”
琅歌頷首,嚴肅地說:“我知道。”
“而且我看那碧虛郎,也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一直默不作聲的頑老忽然說話了,“只不過,我覺得,他不會那麼容易就讓我們找到竹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