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虛郎笑笑,也不再多說。
這是一條筆直又寬闊的水道,左右都是青翠的水生植物,只是在秋風裡顯得幾分憔悴。忽然,左側的蘆葦忽然移開了,竟露出一條新的岔路。小舟利落地轉彎,駛了進去。
這裡的水道很窄,即便是老老實實地待著船上,也難免被兩側的枝葉剮蹭,而且水道交錯縱橫,勝似迷宮,若非精通之人,即便誤打誤撞混進來了,也很難走出去。
“原來如此!”羅驍感嘆一聲,“藏得真妙。”
頑老也沒有發現這層機關,評價很高:“是啊,和你的霄雲寨有一拼了。”
“而且,為了避免外人認識路,恐怕還會多繞些圈子。”琅歌也說。
碧虛郎終於忍不住插話了:“喂喂,當著主人的面就這麼直言不諱嗎?”卻碰了釘子,沒人搭理他。
船伕是聽了這話,也就不再多繞圈子,很快,小舟停在一座碼頭上。
林間步行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座樸素但絕不失氣勢的劍莊坐落在眼前。
碧虛郎率先登上臺階,這才正式抱拳行禮,道:“明玕劍莊,碧虛郎鐘長野[長野:讀書人去剩荒臺,歲歲春風長野苔。山上桃花紅似火,雙雙蝴蝶又飛來。清·史承豫《荊南竹枝詞·詠梁祝》。],歡迎諸位。”
話畢,大門隨之開啟,碧虛郎現行走進去,玄淵等人隨後。
“熹月姐,你怎麼了?”琅歌見熹月沒跟上,回頭問道。
熹月盯著鐘長野的背影,喃喃道:“長野,這個名字,聽起來確實磅礴大氣然而……我記得,那一句詩的意思明明……”
“熹月姐?”琅歌又提醒了一聲。
熹月回過神來,連忙道:“這就來。”
明玕劍莊屋宇幹淨,進門便是一方院落,清一色的白磚,磚縫之間不見一絲草葉,在日光下,愈發晃眼。而遍觀眾多屋宇,盡數青瓦白牆,肅靜整潔,很多地方都種有竹林,竹語簌簌,葉影斑駁。
走著走著,熹月發現了問題。
倒也不怪其餘人沒有發現,玄淵、頑老、羅驍常年生活在野外,琅歌家在西域,自然不懂中原的建築佈局,而熹月,她看出了一絲端倪。
“鐘莊主,這是帶我們去何處?”知道和此人多說無用,熹月於是直接發問。
鐘長野聞言止步,道:“果然瞞不過南小姐。”
“怎麼了?”羅驍又看向鐘長野,“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們的行李車馬並未跟來,按照一般的屋舍佈局,我們走的這個方向,前面恐怕是……”熹月毫不畏懼鐘長野的目光。
“練武場?”琅歌接話道。他倒不是猜的,只是不遠處那些練劍的明玕弟子,招招帶風,聲聲入耳。
玄淵的眼角微微顫動,抬手,將欲要上前看望的琅歌攔下了。
他將乘風人擋在身後,方才對鐘長野開口:“竹河不在這裡。”
鐘長野也不覺得被戳穿了有什麼,只說:“不錯,他不在。”
“我們是來找竹河的,既然他不在,我們也不必停留。”玄淵作勢就要離開。
“慢!”鐘長野道,“我知道他在哪裡,如果不是我,你們找不到他的。”
“所以,你的要求是?”羅驍猜出了一絲意味,但還不知道他針對的是誰。盡管沒有確定的證據,他擔心地看向旁邊的小家夥。
“你。”鐘長野指向元琅歌,“我不明白,竹河千辛萬苦等待的人,為什麼是你。”
“這種事你去問竹河好了,問他作甚?”羅驍怒道。
頑老慢悠悠地說:“自然是竹河不肯說,還會有什麼原因。”
鐘長野也不惱,只是昂著頭,眯著眼看向琅歌。這是一種輕蔑。
羅驍擔心琅歌上了激將法的當,正要阻止,忽然發現,琅歌的眼睛裡,有些不同於往日的東西。
“羅大哥,我不僅僅是琅歌,我的身份,第一個應該是……”他的小手握緊了他的簫——這是元家族長的標誌之物。
此話一出,乘風人便都沒有說話。鐘長野雖不知竹河的真實身份,但是對於琅歌,這已經無疑是向元家的權威挑釁,作為一族之長,他沒有退路。玄淵放下手臂,在琅歌從他身側走過的時候,用只有琅歌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話。
鐘長野換下夜行衣,著一身霜色水波紋的勁裝,幾位功課師父指揮明玕的弟子們分站在操練場兩側,列隊,操練場上也是同樣的白磚地面,猶如冰面。
琅歌持簫,鐘長野卻持劍,二人面色凝重,即便對方手無寸鐵,鐘長野也絲毫不敢輕敵。
鐘長野的劍是明玕的傳世之寶,名為逐浪,刀片比尋常寶劍偏薄,但絕對不軟,劍鋒彷彿水波,舞動起來更難辨別其形,功夫底子弱點的,受了傷都不知道劍是從哪裡刺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