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琪像是上了弦的弓箭,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攻擊性,齊燕寧微微皺著眉頭,調轉思緒。
“你現在慣會說話了,不知是不是你那二位夫人教的?”
“乳孃才是對我的人生影響重大的人,當年我的母親託孤,也是因為極其敬重你吧。”
穆天琪的手指頭,不自覺的撫上了那枚玉佩,玉佩上的血紅印記像是刀子,這些年來頻繁入夢,像是永遠無法擱淺靠岸的船隻,遊蕩在渾渾噩噩的夢裡。
“好端端的說這些事情做什麼?”
齊燕寧說著,眼眶通紅,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中想到那個人,齊燕寧都很難完全剋制住情緒。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您始終活在我母親的陰影裡,還說與我不是一樣的人?”
穆天琪不緊不慢的說著,從穆家苑的手中接過權杖開始,他就不容許自己下去了,他要站在風口浪尖上,調集當年涉事的所有人,是敵是友,不到關鍵時刻,又如何知道呢?
“我們家族是叛了齊人才得到榮華富貴,我們早就是被人唾棄的人了,當年的南宮紐煙心氣之盛,比如今還強萬倍,若不是你母親處處周全,我也未必能得善終。”
“想不到乳孃的從前也這樣曲折。”
“那時我還小,也不懂得什麼亡國之痛,我的父親頗有遠見,只想讓齊國的百姓享有安定和平的日子,於是反了水,如今想來,的確愧對齊國浴血奮戰的烈士。”
齊燕寧說著,眼底泛著亮晶晶的淚,穆天琪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說道,“我無意挑起乳孃的傷痛。”
“所以你說我總追隨著你母親的殘影,倒不如說我是追隨著從前的自己。”
“可我覺得,乳孃並非畏首畏尾的人,這些年來既然能在南宮紐煙的魔掌下風生水起,難道不想更進一步,奪回失去的那些嗎?”
齊燕寧的眼角眉梢帶了輕微的冷笑,果然輾轉之間,穆天琪還是要將話題攀扯到複仇之上。
“我和你都沒有失去什麼,活著的人就是最好的倖存者,天琪,你以為太後看不出這些嗎?他能爽利答應,不過是為了利益罷了。”
“能與太後攀扯到共同的利益,我也覺得三生有幸。”
穆天琪自嘲地說道。
“九皇子的手已經伸到穆武侯府,朝臣的眼睛也跟著看過來,要在這樣的情形下有所動作,不是明智之舉。”
齊燕寧仍然是在苦口婆心地說教,可他心裡頭也明白,在穆天琪最頹勢的時候都不作罷,更不用說這個時候了。
他是看準了自己會合作,才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
“乳孃覺得我的餘生都帶平平慵慵地過,所以盡可能保護我,可你如今的行為恰恰暴露了一點,你也動了爭搶的心,對嗎?”
玉佩上的紅繩還是齊燕寧當初纏上的,那條紅繩是她去寺裡求的,住持開過光,可又留下一句悲觀的話,“命中註定,天煞孤星。”
如此看來,一語成箴,乾坤不逆。
“我沒有。”
“你若是沒有,不可能為我背負這麼大的風險,又從外頭找了這麼個身世隱秘的丫頭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與我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說著,穆天琪邪魅地笑了。
他的臉一半在明亮中,一半在黑暗裡,是漣漪未定的湖水,也是勢起波瀾的狂風。
“跟那個丫頭有什麼關系?”齊燕寧問道。
“據我所知,他和梁千洛的關系不錯,既然連處理傷口的方式都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