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說風涼話。”
“我沒說啊!”紅弗滿嘴塞著薔薇糕,說話含糊不已。
“你的眼神說了!”
薔薇糕噎在喉嚨口,紅弗不能辯白,嗓子眼擠出一個字來:“水!”
三娘遞過來一壺冷透了的茶湯,紅弗對著壺嘴就一股腦地往嘴裡倒,末了拼命捶打了幾下胸口,這才緩了過來。
“你,去跟著賈言蹊。”三娘竟然對紅弗發起了施令,“我,去套明槐的話。”
紅弗不以為意地兩手一攤:“你自個兒看看外面這個風,這個雨,這天色,這雷鳴,這閃電!我是腦子壞了出門找雷劈?”
“我可剛剛救了你的命!不然我就把你差點噎死的事情告訴韋逸,保證他天天嘲笑你!”
以退為進、挾恩以報再威逼利誘,三娘愈發會威脅人了。
紅弗不情願地追著言蹊的氣息跟了上去。
三娘轉身安排大家各自回屋歇息去了。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眾人皆精疲力竭,不多時,石頭醉就墜入了寂靜,不聞半點人聲。
時至半夜,三娘突然醒來,確認柳薔無事後,抬眼看了看牆上掛著的西洋鐘。夜裡的鐘聲是格外沉厚的,彷彿一敲之下,它非但不上揚,反而像是從山頂落了下去,一直往谷底沉——連帶著石三孃的心一起。
石三娘披了件衣服起身,想去看一下側間睡著的小月牙。
小月牙不在床上!三娘有些著急地環顧四周,屋裡沒有小月牙的蹤影。伸手摸了摸被窩,餘溫還在,說明小月牙沒跑多遠,興許是自己想差了,小月牙只是夜裡又調皮了。
三娘端著一盞點亮的燭燈,輕手輕腳地踏出門外。
拐角處一間屋子裡仍有微光搖曳,略一思量,三娘敲了敲門。
“三娘,這麼晚了?何事?”明槐穿戴好了從屋裡探出身來,見是三娘,便將門開啟了。
三娘站在門檻外,掩了掩披著的大衣,自覺這麼晚了有些不妥當:“我看你這麼晚屋裡燈還亮著,想問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響聲。”
“呵呵。”明槐有些不好意思,“夜裡睡覺,不點燈我就睡不著。”
聽明槐這麼一說,三娘有些吃驚,堂堂明家家主,在這鄴都城怎麼著也是個威名顯赫的存在,竟然怕黑?三娘忍住笑,面上不顯:“小月牙不在屋裡,我出來找找。”
“哦?小月牙是有夢遊之症麼?”明槐接著道。
三娘沒有說什麼,小月牙夜裡總是做噩夢,這次可能真的是夢遊了。
夜深了,屋外風聲呼嘯,屋裡頭卻靜的可怕。
木製的臺階在三孃的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明槐拎著個小燈籠跟在三孃的後頭,兩個人都不說話,安靜地過分。
明槐似乎是對著詭異的靜謐感到些許不耐煩,率先打破了兩個人的沉默:“沒聽三娘說過自己家裡人呢。”
三娘走在前頭也不回,頓了一下道:“沒什麼好說的,我在這世間,就是個孤兒。”
“那倒是好,了無牽掛,快意的很。”
“明公子這意思,是您那一大家子讓你無法快意?”三娘順著話頭問道。
“三娘不知道嗎?”明槐幹笑了一聲,在這冷寂的夜裡聲音透著悽涼:
“十歲以前,我也以為自己是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