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娘吩咐王包子料理另外幾道菜,說混不吝做幾道拿手的就好。
“我家有位懷著身孕的,飲食清淡些就好,做些簡單、孕婦又喜歡的就好,千萬別廢太大功夫。”大夫人又囑咐。
“你個小饞貓。”石三娘伸出纖細的食指輕輕在小月牙鼻尖點了點,話音未落,石三娘就牽著小月牙和大夫人聚到一處。
“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小月牙,可愛懂事極了,我把她當自個兒女兒養呢。”石三娘語氣裡帶了幾分伯牙琴音、終遇子期的歡喜。
那位夫人,也不多話,只笑眯眯的盯著小月牙瞧。
小月牙定定地看著她,卻覺得大夫人雖然面上笑的和善,神情裡暗含一抹憂傷,眼底笑意滲了一點黯然。
石三娘忽然神秘兮兮的挑眉道:“帶你們嘗個好東西。”說著帶小月牙和大夫人就來到院子裡。
“來試試我新醃的萵苣。”說著從層層玫瑰花間抽出一屜。
大夫人用筷子捏起一片放入口中咀嚼,登時眼睛一亮:“好清爽!還帶著玫瑰花香,石三娘這萵苣怎麼醃的?清爽可口,唇齒留香呢!”
石三娘得意地娓娓道來:“每一百斤萵苣,配鹽一斤四兩,先醃製一個晚上的功夫,第二日正好遇上雪霽天晴,曬幹就好。之後再用原鹵煎滾冷定,再入萵苣浸二次,再曬幹後放入玫瑰花間層收貯即可。”
小月牙只覺得說不出的香脆可口,還想再嘗一塊,就被石三娘收走了手中的筷子。
“孕婦本來就胃口不是很好,她最近也偏好吃些清爽的,萵苣對孕婦也好,多吃些也無妨。”大夫人一直心繫著雅間那位懷著身孕的二夫人。
倒是妥當大方極了。小月牙只覺得這大夫人真真是個賢惠的,一心為那位搶了自己夫君的二夫人著想。
“就是有沒有酸口開胃的,好讓她多下些飯?”大夫人問。
石三娘略一思索,應到:“有呢,酸筍成麼?”說著從院子裡牆邊屋簷下開啟一個醬菜缸子。“也就尋常人家的做法,新鮮的大春筍先入滾水泡,除去苦味,再用井水浸泡兩三日後取出,切成細絲,用醋煮後放在壇子裡封好,往後就算是春筍沒了的時節也可以嘗到這雨水後的第一叢春筍的鮮嫩了。”
石三娘直誇大夫人想的周到,大夫人只微微擺手以示謙虛,然後回廚房看她先前煨的雉雞湯有沒有好。
王廚子正在料理張媽剛洗好端進來的小青菜,將胡蘿蔔、火腿切片、小青菜切段,一旁備好姜、蒜、辣椒。起鍋熱油,只見王大白一把撒下姜、蒜、幹辣椒熗鍋,再用炒菜勺子尖挑一點鹽撒下,略一顛鍋,倒入混好的時蔬,翻炒幾下滴入醬油,然後放入火腿片繼續翻炒片刻,一盤家常的青菜炒火腿便出鍋了。小月牙覺得王廚子顛起鍋來好有氣勢,神情專注,正兒八緊的,一點兒沒有平時的“大白包子”的傻樂樣。
廚房這邊熱火朝天,雅間那邊不停的上菜,聽韋逸說韓大人一行都對石頭醉的各色菜餚贊不絕口,桌上那叫一個風卷殘雲,連說是有些厭食的二夫人都多吃了一碗飯。
那廂說是吃的滿意了,有些積食,不願意跑遠,夜間就在這兒歇下了。小月牙心裡樂不可支,韓大人這一行是被石三孃的廚藝給留下來了才對。
小月牙見著王大人小心翼翼的扶著一位身姿窈窕,面容姣美,肚子微隆的女子出了雅間,嘴裡還不停的說:“夫人,小心。”
想必就是大夫人所說的懷著身孕的二夫人了,這二夫人穿著十分的珠光寶氣,高高的挽著繁複的發髻,頭戴幾支金珠玉釧,脖子上戴著碩大的珍珠串,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璫,足下躡絲履,身著繡花絲絨旗袍,精緻華麗,整個貴氣逼人。
這位夫人剛才不住的稱贊石三孃的手藝,說是本以為自個兒已經算是從小吃的金貴細致的了,連宮裡出來的禦廚的手藝都嘗過,現在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石三孃的手藝,就算是和宮裡的某些禦廚放一處,恐怕也是能比較一二的。
“哎呀,老爺~”二夫人嬌嗔道:“不過一間上房,這可怎麼住呢?”
“我不管,我就要阿雲陪我歇息,您那鼾聲您又不是不知道,吵著孩子可不好了。”這位二夫人朝韓大人撒起嬌來,這等軟糯嬌語王大人哪抵擋的住,只好連連稱是,面上說不盡的繾綣溫柔,音調也不知覺綿軟了幾分。轉身正色囑咐大夫人將被褥收拾好,便扶著嬌滴滴的小美人出去散步消食了。
“喲,瞧這韓大人長得還蠻人模狗樣的麼,怎麼一個兩個的小老婆討進門?不是說金童玉女,天作之合麼。原是個三分意表十分情的假情聖。我看那大夫人當初吶——是瞎了眼。”紅弗站在小月牙的身旁,輕蔑地說道。
韓大人一行人走遠,只留下大夫人一人。小月牙望著大夫人煢煢孑立的蕭索背影,不知她面上是何表情,不由的竟覺得她有些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