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電話那頭靳長風的發問。
馮燈更是清楚了:季唸啊、季老太太……這些季家人如今也都不過是老天保佑的一個代名詞。對他們所有的善意,大抵就是季源洲在誠心向老天求情。
老天保佑。
讓我積德,至少叫馮燈以後多一點好運氣。
“警方帶裴苓榆他們回去的時候,我會隨隊回去。季醫生隱姓埋名人就在京都一院做治療。到時候我來見季念他們,季醫生拜託你的事,我既然知道了,那就由我來做。”
靳長風無奈:“你們瞞得那麼緊,為了保證真實性,季源洲在醫院的事竟然瞞得我這邊一點風聲也沒有。那馮燈……我覺得當然得你來做這些事。不過你得保證……”
“好。”笑出聲的氣音由馮燈發出:“我絕對絕對不告訴季源洲,等他醒了,我半個字都不會講。你把他要求你隱瞞的小秘密,告訴了我。”
☆、56
55
結束通話電話,馮燈倚著牆壁站了很久。
簡莉莉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馮燈聽見動靜,轉頭去看:“季洵還是不承認嗎?”說著話,馮燈往裡走。
簡莉莉見狀,拉住了馮燈的手臂:“已經供認不諱了。”簡莉莉說。
馮燈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她看著簡莉莉,眼神裡的意思是——怎麼回事,剛剛曇花島的李隊在裡面詢問季洵的時候,季洵不是死不承認嗎?出來接電話的這點功夫,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大概是撐不住了吧。”簡莉莉聳了個肩膀,回想起那位曇花島李隊的雷霆審問手段,眼裡浮起一層佩服:“這位李隊,你剛剛也看到了,他很擅長攻心。加上白東蒐集的證據夠直接,季洵這人再怎麼厲害,到底是術業有專攻,李隊在證據的支撐下擅用自己的專業優勢,總歸就這麼攻下了季洵的心理防線。”
馮燈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這時,審訊室裡面傳來一些動靜,再過了十幾秒,裡面出來四五個人,全是為審訊而工作的警員。為首的那個穿警服的三十多歲男人,正是剛剛簡莉莉誇贊其鬼斧神工審訊技法的李隊長。
因為聽了簡莉莉說李隊長成功讓季洵這種老狐貍供認不諱,所以人出來的時候,馮燈下意識盯向了人家的臉。
那李隊旁邊的警員,似乎早就對旁人用這種目光看李隊習以為常了,其中一個女警員就微笑了下:“馮小姐,你來的時候我就說不用擔心了。我們李隊師父是a市的名偵探,在a市學習的時候,又見過a市鼎鼎有名的鑒證科精英薛警官和她那當地質專家的丈夫,那兩人都是人中龍鳳,指導說無論是鑒證還是地質,要想推究答案都在細節,而人心的細節在於人類的心理。回鄉以後,我們李隊深度鑽研刑偵心理學,如今再加上實踐,早在偵訊犯人這一塊成精了。”
大約是對那個什麼薛警官和她那學地質學的丈夫極為尊重吧,李隊倒是全程笑眯眯的,並沒有阻撓女警員向人解釋。
馮燈聽完女警員的話,李隊他們也順勢完全走出了審訊時外。女警員講完了,李隊笑笑:“也是每次你們這些家屬都拿這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我,所以小吳才會解釋這麼多。其實從另一個層面來說,小吳說這些話,也是想讓你們放心。我問出來的犯人,一般來說最後都不會翻供。說實在,我的能力確實得益於a市老師們的點撥。”
a市,他們說的薛警官,有地質專家丈夫?馮燈好像有點印象——就是之前京都日報上報道過的那兩個人是吧?就是一舉端掉過販毒集團和人體器官買賣的那兩個人。聽說年紀和這李隊差不多大,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能耐而且還被京都日報大肆表揚,想來確實是很有本事的人。
只是馮燈還是有點疑惑,畢竟季洵之前行為縝密,思慮長遠。馮燈原以為,哪怕是最直接的證據拍在他臉上,他都會抵死不認的。
看到馮燈臉上的疑惑,李隊開腔:“是這樣,裡面那個季洵確實很難纏。但馮燈小姐。”李隊讓開點道,待裡面的其他將季洵帶到專門拘留室的警員從過道裡走遠以後,李隊才說:“其實,接到馮小姐你這個案子,我倒是第一次覺得,我們這種刑偵問訊的人在某些方面和醫生像極了。”
“怎麼說?”馮燈收回在押送季洵的警員身上的視線,禮貌地與李隊一道走,一面看向他:“李隊長的意思,是在說,問詢工作是透過觀察嫌疑人表面上的一些行為,然後從這些行為上的細節入手,推究他們的心理,再攻心問詢。這種要觀察細節再進行對症下藥的特點。李隊長是在說這一點和當醫生的很像是嗎?”因為剛剛女警的那一番話,馮燈此刻被心理暗示了,於是只能想到這一層。
“這確實是一方面。正是因為有這層的相似,我才會覺得刑偵問詢的工作和醫生在某些方面相像。但馮小姐的這次,給我的感覺是像極了。”
“馮小姐用喪禮將季洵引出來、差人將季洵的母親和兒子找到、甚至還說服裴苓榆進行配合。馮小姐的這些所作所為,你自己想想看,像不像醫院裡的ct、x光、b超。將季洵引出來,就攻破了季洵自以為自己掌控一切的心理,他被你們將了一軍,自信被狠狠挫敗。差人將他母親和兒子找到,等於一下撤走他的後方。說服裴苓榆等於讓季洵大吃一驚。這樣一來,當季洵被抓來審訊室的時,他其實就相當於那些已經做過ct、x光、b超的病人——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呈現在醫生面前已經一覽無餘了。”
“馮小姐,我之所以能成功,其實不全是我那個助手小吳所說的那樣——得益於我自己的能力。說實在的,如果沒有那麼這層ct,季洵來這的時候不會是心理波動最大的時段。我,只是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攻了一把心。”
話是這麼說,馮燈卻還是覺得這一切十分不可思議。
可是反過來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
所有的證據和後路都他們截斷了,即便季洵這次沒有供認,他們也未必不可以用其他合法的方式證明他的罪行。
審訊季洵,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只是在採用其他方式之前的一個例行手段。與其說是想要讓季洵說出自己有罪這樣的話,不如說,是想透過合理的方式更好的瞭解到三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麼。
畢竟,這才是一切的初衷。
如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驚訝歸驚訝,馮燈卻終於有一點慰藉——那個傷害季源洲的人,終究會得到他應得的懲罰。
想到這裡,馮燈不由更加感激眼前的這位李警官。
她連說了好幾句謝謝,李警官都只是笑著搖搖頭說應該的:“馮小姐,這些本就是我們的分內事,事情能發展到現在的這一步,我們也很高興。你放心,將人帶回京都那邊,和那邊的警方聯系的事情,也會圓滿完成。只是……”說到這裡,李隊長走路的步伐一下子停了,馮燈不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