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那種歉意的眼神看著馮燈,約摸幾秒鐘,才開口:“其實按照常理來說,我們一般辦完審訊工作就會直接從這裡離開,即便是家屬,我也不會和他們有像現在這樣的邊走邊談。我現在之所以會一反往常地沒有徑直離開,而是讓我的部下先行離開,自己一人在這裡陪著馮小姐和你的朋友閑聊,是因為我其實對馮小姐和簡小姐感到抱歉。”
“其實你不用……”馮燈剛搖頭。
李隊長抬手做了個不的手勢:“不是的。我知道,正是因為想知道三年前的事情,在審訊開始之初,馮小姐你和簡小姐才會在我的辦公室外足足守候了一天,求我盡量在多探究一些當年的事件。你知道的,有些犯人嘴很嚴也很鬼,即便是承認罪行,也會刪繁就簡。我當時聽了你們跟我講的有關曇花島有關那個季醫生的故事,受到觸動,答應了你們,盡量問清當年的真相。”
“可是我這一點,並沒有做到。”李隊長的聲音一改剛才講到刑偵時的自信,瞬間低沉了下來,十分歉疚:“很可惜,季洵只承認了罪行,可對於三年前的事,說得很模糊。”
“我知道,馮小姐,你很希望知道三年前的事,知道你的愛人發生過什麼,我感到很抱歉,這些,我並沒有讓季洵和盤托出。”
“其實沒事的。”馮燈也很難過,但還是感謝李隊長:“我小的時候,有人教過我。有的時候,得到一半的希望,也應該開心,因為得到過了,見識過了心中的所想。對於我來說,季洵承認罪行和完全說出當年的細枝末節,是魚和熊掌。我得到了魚,已經很幸運了。”
李警官看著馮燈。
馮燈:“我的朋友白站長說,他查過,關於季醫生所服用的東西,不會危及到生命,只是大約過了三十多年以後,他會比別人更快忘記我。”
“李隊長,人,如果有一百歲的話,加上從小到大四個字,從現在開始,我和他還有三十年。這也是人生的一大半,合該感恩上蒼了。”
李警官安慰馮燈:“雖然我這裡得不到季洵有關三年前的真相,但京都或許可以也說不定。你不要做最壞的打算,三十年還是五十年,也許都不是一個定數。對了。”李警官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其實這世上的很多事都有變動,有很多意想不到,就好比季洵說非法藥物確實是他研製的,可是,他說他不記得他有給季源洲服用,那天他喝醉了酒。”
馮燈的眼一點一點抬起。
李警官還在說:“雖然我知道這應該是他的鬼話,大概是為了回到京都以後翻起什麼水花用的。但馮小姐,你看,連一個證詞都可以有峰迴路轉,即使是個鬼話,也有那麼多意外。”
耳邊李警官的寬慰,帶著這人獨有的笑意,這份希望她心情更好的心意,馮燈和一旁的簡莉莉完全能夠感受得到。
是非常感謝的,畢竟和這位李警官並不是至親好友。可這一次,馮燈並沒有多少的時間再去表達更深的感謝,因為她的腦海完全被李警官話中的關鍵句所佔據。
馮燈想: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似乎那天,裴苓榆說過。她和季洵超過一架,季洵喝醉了酒。
刻意帶藥、刻意給季源洲。
馮燈知道,只有刻意才會讓一切成立。
可是,季洵醉酒的事似乎並不像是假的。也就是說季洵並不刻意。
腦海裡似乎有一陣閃電。
馮燈和簡莉莉對視一眼。
不是說季洵之前特地為季源洲開發過一款具有鎮定作用的藥劑麼?
會不會是,當初並不是刻意,所以後期才會去挽救。
這個念頭閃過那一瞬,馮燈又搖搖頭:不會的。季洵都能夠冷血到親自以身犯險來看季源洲是否死掉,又怎麼會傻逼兮兮地大費周章去挽救呢。
挽救挽救……
輕輕囁嚅著這個詞,馮燈忽然睜大了眼睛。片刻,她緩緩抬頭,走道裡有她輕而篤定的嗓音:“李隊長,有件事我想我明白了,我想我明白季洵為什麼會這麼輕易坦白了。季洵他……”走道裡的走路聲,忽得將馮燈最後那句話淹沒下去,變得更加低沉篤定。
☆、57
57
回到京都,去看季源洲之前,馮燈先去找了趟季洵。
彼時,季洵是被看管所的警察帶出來的,而馮燈就坐在等候間裡的靠椅上。
她在那裡坐了一分鐘左右,就聽到了門外傳來的鐐銬哐啷聲,吱呀——
門開,馮燈抬眸去看。
一線白色的光從門口那裡闖進來,隨著大門洞開的幅度,闖入光線的形狀也隨之變化著。那裡成為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