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謝皇後召父親入宮?”
護衛點頭道:“正是。老爺回府後,便命小人快馬加鞭地將這信送來溯方,其餘的卻什麼也沒有說。”
青瑤不知道謝皇後究竟與父親說了些什麼,但她不必多想,父親的態度已經很直接了。無言囑託,便是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王茂彥已不再認為青瑤還是從前那個知曉人情世事,卻還是挺直了脊樑,不論結果只論過程的理想之士了。他更希望的是,王青瑤能夠人情練達,最大程度地將附加於外的壓力化解又或者轉為利用,以最大的包容性去追求結果。
誰能說結果不重要,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警世名言還不夠振聾發聵麼?至於經歷即財富的話,要麼來自於失敗者的自我安慰,要麼來自於最終成了勝利者的人對於過去的深切回望,可這兩者都不可取,誤人甚深。
王青瑤重生一世,所一直追尋的,便是扭轉那紅塵夢中令人驚悚悔恨的結局,而她並不願意明哲保身。
“好了,你先下去吧,容我想一想。”
護衛依言退下。
……
彎月已然沉入山野,而晨起的日光還未帶了溫度,青瑤命倚竹將自己暫離溯方兩三日的訊息轉告了樓則君等三人,另使了幾名護衛驅了馬車往臨安的方向行去。
“熙華的意思是?”王敏不知青瑤為何會不告而別,心頭已然堵了一團疑雲的她忍不住率先發問道。
倚竹回道:“小姐讓你們就在溯方等她幾日,她會盡快回來。”
“這是為何?她可有說她打算去何處?”
這回倚竹已是回答不上來了,她皺了皺眉,才搖頭道:“這……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出門時,隨身行李都不曾帶,連我和倚香都未帶著,只讓我們對外道言她感染了風寒。”
樓則君暗想著是事情發生了什麼變故,道:“感染風寒,不宜見客……她如此做是想避免王公與程載舟等人的拜見。”
於楠頷首,而其面色相比最初聽到倚竹稟報王青瑤離開的訊息時已是和暖許多。他放鬆了心情,打趣道:“我還當縣主畏難,打算有頭無尾了呢……兩位女郎且不必心急,許是縣主有了新頭緒呢。”
“也只好如此了。”樓則君輕嘆了口氣,與王敏點了點頭。
……
這廂成樂府中演著出空城計,王敏與樓則君依寫普通的進度查著賬本,“王青瑤”則閉門不出,倒是隨身服侍的丫鬟偶爾去到外院走動一番,見有下人懶怠或是一些無關痛癢的事也會尋機發作,諸如“縣主尚在病中,本就心情苦悶,爾等還為何專挑了這光禿禿的蘭草送去”一類,有人甚至還被倚竹罰扣了例銀……因著這種表象,成樂府中倒表現得安穩平常。
而青瑤真正的去處,雖向臨安,卻是繞開了臨安城郊,繼續東行了數十裡,來了泉鳴山莊。
“小姐,到了。”護衛將馬勒住,偏頭對她說道。
寬大的鬥篷直將青瑤的身形遮住,她輕掀了簾幕從馬車上跳下來,走到山莊莊門前……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而周遭的空氣已帶了幾分寒氣。青瑤攏了攏外面的鬥篷,藉著昏黃的燈光,她方辨清莊門匾額上的字。
“泉鳴山莊……”青瑤呢喃了聲,暗道:“此名乍聽便有悠然自得之感,可對如今的蕭沐恆而言,恐怕已經沒有了這份興致。”
當日明宗皇帝親下禦旨,將蕭沐恆終身幽禁宗人府不得外出,可半月方過,便有禦醫回稟說蕭沐恆有風濕之症,宗人府地氣幽寒,長此久往,恐落下殘疾……
明宗皇帝已不願再去宗人府看蕭沐恆一眼,但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著讓蕭沐恆移到了遠離臨安城的溫泉山莊繼續幽禁。可對於蕭沐恆而言,他口中對“皇恩浩蕩”一詞所表現的感念有多真切,心裡便覺得有多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