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抬眸定定地看著父親的神情，心頭莫名一緊，她微微蹙眉，低聲問道：“父親亦是打算舊事重提？”
王侍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陛下看中治軍，我若出聲彈劾此事，陛下自然應允。而無獨有偶，初春時，阮城興建佛窟，官家運送石料的車隊也直接碾過田間青苗，盡管民怨沸騰，事情卻無疾而終。”
青瑤這才反應過來父親的意思，不禁斂眉一笑。
……
清麗的眸子洋溢著紛繁的華彩，青瑤稍稍收回恍惚的視線，低低嘆了一聲，目光重新落在身前的遊記上。
只心中如何無奈，青瑤都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指尖朝後翻了翻，回味著從前記的風物。
“倚竹，書架左下的角框裡有一本記錄水文的遊記，你幫我拿過來罷。”青瑤的目光不曾離開過書面，只輕輕啟口吩咐道。
房中物什佈置是青瑤回府那日親掌的，是以一應零碎雜物的擺放位置她都記得十分清楚。很快，那本青面封皮的書本便遞到了青瑤手上。
青瑤微微轉頭接過，可手上動作卻不由停滯了下。視線沿著書面對角處的那雙白皙的手往上，青瑤愕然地抬了抬眸，便瞥見樓修文那張熟悉的面龐。
他神情平靜，眸中帶著有若有若無的笑意，溫潤動人，青瑤張了張口，心跳卻幾乎跳漏了幾拍，神思微恍。
“小姐？”倚竹見青瑤發愣，遲疑著出聲相問。
“呃……”青瑤愣了愣神，心下卻忍不住有些悵然，暗道：“沒想是我恍惚了。”
她輕輕地將兩本遊記翻開對照，旁白的倚竹也歪過頭來，輕笑著問道：“小姐莫不是還想著出去遊玩？如今回了臨安，夫人恐怕不會應允了。”
青瑤微微側目，朝倚竹子展顏一笑，“你怎知母親不會答允我？何況還有‘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說法呢，不是麼？”
“如何‘暗度陳倉’？”倚竹心下好奇，但也免不了心存惶恐，“小姐可輕易瞞了夫人去，可老夫人向來重禮法，若讓其得知，恐怕會責怪小姐不知規矩。”
“也是。”青瑤嘴角泛起淺淺的笑容，黑眸之中卻是無比的冷靜沉穩，甚至還夾雜著一絲嘲諷：“祖母偏疼於我，對我們這些小輩也向來苛刻，容不得一絲差錯。如今這樣的情形，我已處在風口浪尖，言行若不內斂，恐遭到祖母訓斥不說，更擔心因此連累母親。”
“小姐……”倚竹聞言不由有些心疼。
青瑤低嘆一聲，懷念起當初在吉昌的時光來，或是走馬聽書，或是與夫子理論，把夫子氣得滿面憋氣，又或者扮成男兒裝遊走在車馬熙攘的街道上，那樣的恣意暢快，自回到臨安之後便像似沉入了暗淵一般，無聲無息地消逝不見。
“怎麼又想到此間的煩惱來了呢？”青瑤自嘲一笑，終將身前的書緩緩合上，對倚竹吩咐道：“你去喚伍管家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諾。”倚竹躬身施禮道。
青皮書面在陽光下灼灼熠目，彷彿剛面世的珍珠一般，讓人傾心不已。
伍續聽說是小姐找他，心下有些遲疑，便多問了倚竹一句，但倚竹也搖頭直言不知其中緣故，他只好暫放下手頭的賬本，親自來見青瑤。
“不知小姐找老奴所為何事？”伍續恭敬地問道。
青瑤微笑，將自己所記的那本遊記遞到伍續手上，卻道：“我這院子裡有些涉及字畫一類的賬目，嬤嬤她們也不太懂，煩請伍管家幫忙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