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說的是,子淵受教了。”顧子淵微微低頭,掩去眼中的鋒芒。
青瑤轉頭看了一眼樓修文,心裡忽然覺得鎮靜許多,念及前世國破之時,顧子淵也還有幾分膽氣,便反複地告誡自己,雙方只是目的不同,她又何必耿耿於懷?
當下輕舒了幾口氣,才順著顧子淵的話說道:“白麓洲頭,俊傑寶地,和臨安相比也並不差到哪裡去。顧師弟應是顆耀目奪華的珍珠,吉昌也不會是那片埋沒你才華的黃沙。”
“如果做不到既來之則安之的淡然,大可以把吉昌當成褪去鉛華的地方……”青瑤淺笑著說道。
顧子淵聞言卻是十分愕然,王青瑤的意思他是再清楚不過了,因為方才拜師時,師父江老太爺就是這麼告誡他的……
“都看出來了嗎?”顧子淵悄悄地撇了撇嘴,心中時止不住地悵然,躬身朝青瑤拱了拱手後,眸底的陰鬱竟是險些噴薄而出。
樓修文拍了拍他僵住的肩臂,便和王青瑤一前一後地進了門去。
青瑤暫回了翠微閣換衣物,樓修文則直接去了江老太爺的書房。因為他知道,此時書房處,那位讓師父不得不收顧子淵為弟子的人應該還在。
盡管內心已有所準備,可等他親眼見到時,卻還是忍不住的驚訝。
來人乃是謝皇後的堂哥,當世大儒謝元柏。
多年浸染在臨安風雨中的謝元柏,擔了一個不幹政事的名目,可要論起在謝氏家族中的分量,恐怕也就謝家家主與謝皇後在他之上。
樓修文面上不見絲毫熱絡,只簡單行了禮之後,退到一旁立住。
謝元柏目光溫和,見少年身姿如蒼松般遒勁,不禁點頭贊許,卻是直接忽略了樓修文臉上的那股清清寒意。他只當樓修文桀驁,念及自己年少時也如這般疏狂,便撫了撫胡須,對旁邊的江子安笑道:“臨安三傑收了其二為弟子,想來再過三年的秋闈之試,吉昌江家必定名噪一時。”
江子安掃了一眼兩個弟子,隨即說道:“謝先生說笑了。此番秋闈未過,您便預料這三年後的光景,到底縹緲了些,我只盼著他們能有所成就,不負聲名,不負初心便可。”
兩人寒暄著沒多久,青瑤便往書房這邊走來。
果如樓修文所預料的那般,謝元柏目光微動著從自己轉向了青瑤。
樓修文目光一黯,被長袖遮住的手掌不由緊緊地握了起來。不為什麼,只因為今日來的人姓謝,還是謝氏家族中公開支援太子蕭沐均的人……
“青瑤,見過謝先生。”青瑤恭敬地行了禮,面上淺笑著,心裡卻是惴惴不安。
“你就是臨安王氏之女?”
青瑤輕聲應道:“小女正是。”
謝元柏笑了笑,稱贊道:“日前江翰林給陛下上了一道奏帖,其中提到的堵物之法甚妙,且聽江翰林回稟,這堵物之法竟是王氏之女所想出來的。”
“滿朝文武,屍位素餐之輩甚多,燃眉之急可解一時,可杜絕科舉作弊之風卻是難上加難。陛下召見了江翰林後,竟是撫掌大笑,稱贊此法絕源肅流,王氏有好女,若生為男兒可入帷帳。”
謝元柏的神情是難以抑制的興奮,繼續說道:“當時皇後娘娘便陪在陛下身邊,聽陛下這般贊譽有加,待仔細將這奏疏一一看完,亦是欣喜若狂,即向陛下恭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