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明白,梅子衿身上寒痺之毒已解的事,是瞞不下面具刺客的。所以按著之前想好的,將一切都推到了陸霖的身上。
“據說,梅子衿身邊的那位醫術出眾的朋友陸霖,卻是從巫醫行囊中的藥方中,找到了解寒痺之毒的解毒方法,所以……梅子衿身上的毒,已順利解清了!”
前一刻聽到巫醫已死的面具刺客,堪堪放下心來,正高興如此一來,梅子衿要日夜年年的受那寒痺之毒的折磨了,正自覺得解恨之際,下一刻就聽到了梅子衿寒痺之毒被解。
極大的反差,讓面具刺客憤恨不已,心中的寒戾之氣油然而生,深邃的眸光帶著可怕血紅,緊緊的盯著全身緊繃到戰慄的水卿卿。
下一刻,他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抵在牆壁上,森冷冰寒的面具貼著她蒼白的面容,狠聲道:“若是讓我發現你在騙我,我一定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會親手將你最在乎的東西摧毀掉!”
面具刺客身上可怕的戾氣,讓水卿卿一陣陣的膽寒。而他所說的話,更是讓她全身如墜地獄——
他知道她所有的事,可以說,如今金大娘也不在了,這世間通曉她秘密之人,只有他了。
所以,他知道她最在乎的東西是昀兒,如果他要摧毀,簡直易如反掌。
但事到如今,她除了咬牙將謊言繼續編下去,已無退路。
喉嚨被他掐住,窒息的感覺熟悉又可怕,水卿卿伸手去掰開面具刺客的手,眸光乞憐的看著他,求他放過自己。
這是她第二次向他流露這種乞求的樣子,看得面具刺客心裡一顫,手中的力道不自覺的放鬆,連帶著眸光裡的血紅也悄悄隱亡。
松開掐著她脖子的手,面具刺客回身朝外走去,水卿卿顧不得喉嚨間的疼痛,追上去迫切問道:“你到底是誰?既然讓我做你的棋子,為什麼連你是誰都不告訴我?”
聽到她再次問起自己是誰,男子幽寒的眸光閃過冷芒,收腳回身冷冷嗤笑道:“水卿卿,你一直好奇我是誰,不過是好奇想知道我與梅子衿之間的仇恨,我說得對嗎?”
水卿卿神情一滯,沒想到自己的心思,一點都沒逃過他的眼睛。
是的,從那晚在湖心亭裡看到他後,水卿卿就好奇他是誰?為什麼會與梅子衿有著相同的眼睛和相似的身形背影?
而最讓她好奇的卻是,這樣一個與梅子衿相似的人,與他之間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要讓他一次次的對他下手,甚至對他下了陰險之極的寒痺之毒……
被他識破,水卿卿也不再隱瞞,沉聲道:“是的,我想知道,你與梅子衿之間,到底是因什麼結仇?如此,以後你再讓我做什麼,我心裡也能有數……”
‘結仇’二字,讓面具刺客籠在面具下的冷峻面容僵住,埋藏在心裡多年的傷痛噴湧而出,左手上早已好痊的傷疤又生生的刺痛起來,傷痛從左手傷疤處彌漫至全身,連帶著他的心口都開始滴血……
“我沒有名字……沒有父母……更沒有兄弟親人……所以,你問我是誰,我自己都不知道……”
淒冷冬月下,面具刺客周身彌漫著深深的哀傷與悲痛,深邃的眸子失去了往昔的淩厲與冰冷,堅硬嗓音裡洩漏出來微微顫音,竟是像極了一個無家可歸孩子,可憐又無措,不禁讓水卿卿心裡一軟,對這個前一刻還掐著自己脖子,差點要了自己性命的可怕刺客,竟是生出一絲同病相憐的憐憫來。
她又何嘗不是找不到自己的父母親人,一個人在這茫茫世間孤獨闖蕩,那怕被傷得傷痛累累,也找不到一絲慰藉與溫暖……
然而,下一刻,面具刺客的聲音陡然變得冷厲,咬牙狠聲道:“我與梅子衿沒有仇,卻有恨。所以我不會讓他好過的。而你——”
他眸光定定的看著水卿卿,一字一句冷冷道:“與其好奇我是誰,好奇我與梅子衿間的仇恨,不如去好好想想,你孩子的生父、當晚落月庵後廂房與你一夜露水情緣的男人是誰!”
全身一震,水卿卿瞬間被面具刺客最後一句擊中心懷,蒼白著臉呆在當場——
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昀兒的生父?難道,知曉一切事情的他,竟是連那晚的那個男人是誰都知道嗎?
夜風吹落院子裡樹梢上的積雪,落進她的脖子裡,冰冷的觸感,讓呆愣住的水卿卿猛然間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早已沒了面具刺客的身影。
呆呆在院子站了良久,直到身子凍僵水卿卿才回去屋去。
心緒紊亂的她卻不知道,屋內的小喜早已不知在何時醒了過來,親眼目睹了她與面具刺客的密會,更是聽到了兩人間的交淡……
而另一邊,同樣輾轉難眠的還有梅子衿。
自是知道梅子衿已解清身上的寒痺之毒,三石歡喜不已,心中大石安穩放下。
三石原以為梅子衿會同樣高興,可端著茶水進屋時,卻發現梅子衿一人獨自站在窗下,面色凝重,並不見容顏舒展。
見此,三石心裡不由湧上疑惑,正要開口問他所煩何事,梅子衿招手讓他過去,沉吟片刻後,鄭重道:“你即刻派人去西漠當日我去過的那個庵堂,找一找當日的那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