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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賈母初見了元春大好,心裡頭自是高興,待到坐到近前兒來瞧,還是那水靈精秀的大孫女,眉眼如黛,目光炯然,但神色繾綣間再去細品,卻儼然和從前不是個神色了。這一看不要緊,心裡頭咯噔一下子,先涼了半晌。
賈母與王夫人對視一眼,怎麼個意思?落個水罷了,還能讓人移了秉性?別是前兒那魘著她的髒東西還沒去幹淨,霸著身子不肯走吧?
再細瞧瞧她如水的雙眸,清亮亮一片大好光景,一雙烏墨丸似的剪秋瞳,透著伶俐清爽,沒得半絲兒的邪崇歪道兒。是她無誤,但不知怎的,做祖母與娘親的就是知道,與往日裡不同了。究竟哪兒不同,倒也說不上來,但這又絕非是壞事。
心下先是定了,賈母轉念又是一尋思,先頭兒那賴頭和尚的確說過,說她醒來是無妨的,但經此一事後,元春便“已非故人”,他們需得“多費心氣力,才享得住那潑天的福分”。那言下之意,這是上天賜予賈府的一道題,解得巧,賈府便有極大的福氣;解得歹,那麼便是人財兩空。
思量在電光石火間一轉,賈母便安了心,也罷,既是上天賜福,她便有那本事去享。何況到底拿不住眞章兒來指明元春已非故人,若是這孩子安心靜氣地好生過活兒,咱們只道她是受了驚嚇移了秉性便是。
於是摩挲著她光潔的手臂,一柄紫金玉的如意早已塞進了她手裡:“聽你娘說,你神思傷著了,這個最是安枕清眠的,你留著睡覺時放在枕頭邊兒上。”
元春打小兒長在金玉堆兒裡,什麼好玩意兒沒見過,當下也只是讓抱琴收了,笑著謝道:“多謝老太太疼我,晚晌兒我就枕著它睡。”
賈母見元春不以物喜,神色清明坦蕩,倒比從前還沉穩了些,心中更是安然。
一時賈母起床梳妝,房中一名大丫鬟名喚鴛鴦的張羅著伺候,梳洗停當,外頭又報說“大太太上來了。”
元春知道是長房賈赦之妻邢氏到了,也便起身去迎。一時外頭擺上飯,元春便伺候著賈母坐下。賈母下首隻有一張椅子,這裡頭兒媳輩兒的有兩位太太,姑娘只有她自己,想來在這大戶人家裡頭,做姑娘的上得桌子,做媳婦的卻是低人一等。
這其實和元春所接受的教育差不離兒,宮裡的公主都是天生的主子,哪怕是親生的額娘,也不過是替皇室綿延子嗣的嬪妃罷了。在皇上、太後眼裡頭,哪怕是最末流的公主,地位也比得寵的嬪妃高些。這叫“龍焱子嗣”,差錯不得。
元春略一遲疑,便覺抱琴在後頭輕輕一帶,自己便坐下了。這一壁丫鬟們上了細粥兩樣,甜鹹餑餑各四例,外加各色醬菜小碟若幹,另一壁王夫人捧飯,邢夫人安箸,整個廳中丫鬟媳婦來來往往,卻鴉雀無聲。元春心裡頭暗贊,這賈府不過是個四品的世襲閑官兒,府裡的氣派講究竟不輸宮裡。這樣的大家族,當真能像豐紳殷德所描述的那般朝夕間大廈傾頹嗎?
用畢了飯,一例漱口飲茶,便是賈母禮佛的時候。元春同太太們一同告了退出來,便欲往自己屋裡頭去。
哪知這會子邢夫人卻在中庭叫住她:“大姑娘大好了?這程子瞧著人精神多了,昨兒一徑只睡著,嚇壞了人。”
元春同她本不相熟,礙著面子只怕露了破綻,也只好笑道:“勞大娘記掛,這程子好多了,只恐怕是躺久了,下地來倒覺得暈暈的,沒得頭重腳輕。”
邢夫人“喲”的一聲,忙道:“頭暈便是沒好利索呢,這會子可別心急,人家說:病去如抽絲,合該好生養著才是,沒得留下病根兒來。”
後頭王夫人也趕上來了,聽見笑說:“我也說呢,讓她多歇著,等好了再往各房裡去走動。下個月你們二丫頭也該周歲了,她這不趕緊養好了去賀,難道還擎等著過了病氣去嗎?”
邢夫人一笑,也道:“你也太仔細了。大姑娘這又不是傷風感冒的疫症,哪兒還就有過了病氣的道理。”說罷拉著元春,又殷殷囑咐,“待好些了,就上我們那兒頑去。你大伯前兒進宮去,皇上賞了好些個宮裡頭時興的料子回來,我都讓丫鬟們收著呢,等你過來先挑。”
元春笑應一聲:“大娘厚愛了,趕明兒我一定過去。”兩下裡寒暄一陣,便各自回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