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跪完這個跪那個,跪的時間堪比守靈,我覺得她簡直就不用起身了,在這大堂裡匍匐前進豈不是更方便?
“陛下,劉大人,婢子承蒙厚愛,卻仍有一不情之請。”
青蘿雙手一合,略有怯弱之意。
皇叔點頭:“青蘿姑娘請說。”
青蘿頷首道:“青蘿如今承蒙厚愛,得了陛下賞賜,又被劉大人收留,已是感激不盡,只是……”
“婢子打小在顧家長大,受老夫人教導,伺候侯爺,十年如一日,已然習慣了,不捨、也放心不下離開侯爺,不知陛下、劉大人能否允許婢子日後……還跟隨侯爺左右?”
皇叔微微一愣。
那邊劉大人也皺起眉頭。
——可不是,青蘿如今是劉青蘿,雖說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但已經是劉大人的義女,算是他家裡人了,她帶著這個身份還要給顧君則當婢子,劉大人心裡怎麼能舒服?
皇叔思量一二當了和事佬:“青蘿姑娘忠心可嘉!只是身為劉大人的義女,再做僕從只怕不妥,不知永安侯可肯給青蘿姑娘一個別的身份?”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
我聽見了洛伏苓杯盞落地的聲音,而我又何嘗不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掌心盡是冷汗?
‘一個別的身份’?
皇叔,你說的,是什麼別的身份?
不是丫鬟,還能伺候他的,還能是什麼身份?
你打的什麼算盤,是想讓我堂堂公主,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麼?
古往今來,除了嫁給別國皇帝的公主,駙馬納妾可是從未有過的。
大堂裡嘈雜不已,劉青蘿伏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只低聲道:“全憑陛下、侯爺定奪。”
我的武功回來了,這些日子過去恢複得也差不多了,我能聽見周圍人低聲的議論,也能聽見一旁誠王妃的哂笑:
“呵,這公主之前還在我們面前炫耀,怎麼樣,我家王爺可沒納妾……”
但是哂笑什麼的,都是身外之事。
我這一顆心搖搖欲墜,只等顧君則一個回答。
直到顧君則在一旁緩緩拱手,只道:“全憑陛下定奪。”
區區六個字,搖晃的心支離破碎。
顧君則,顧君則,我知道你是何等清醒的人。
我都能看清的皇叔的言外之意,你又豈會看不清?
可惜你話都說出口了,你說得平淡而又鎮靜,你一眼都沒看過我。
你答應了,是不得已還是早有預料,抑或……心中默許?
眼眶倏地發燙,整個人都在抖,我下意識地咬了下唇,卻又要佯裝大度面色平靜淡然。
這一瞬間我想起了母後。
我想起那個比母後年輕許多的答應被父皇迎入宮中的時候,母後表面上的微笑端莊,和背地裡的難過發抖。
我當時想,母後真是辛苦、可憐。
直到如今,我切切實實地踏上這一條老路……
皇叔卻是微笑:“如此甚好。”
他微微一停,又道:“公主為正室,青蘿姑娘為側室,依著禮節,側室沒有什麼儀式,不知劉大人、青蘿姑娘可是願意?”
我在發抖,控制不住地發抖。
可是顧君則他放下手來,半分沒管過我。
我想起皇叔登基那天,他隔著袖子緊緊攥住我的手,那力道甚至讓我感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