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是顧君則領兵是因為我,我要救他,一則也是不想再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了。
我突然在想,武功沒了,真的就是廢物了嗎?
時至今日,我覺得,讓我成為‘廢物’的,是自己的萎靡、懦弱和不作為。
霜橋沉了一口氣,忽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好,我信公主。”
“婢子會盡力替公主瞞著,公主路上千萬小心。”
她的花印落下,牆上便傳來‘咚、咚、咚’三聲輕響。
是他到了。
我向著霜橋點點頭,隨後扶著剛剛備好的梯子飛快地爬過了院牆……
080不打算履行的約定
“公主膽子可真夠大的。”
一片漆黑,撩開窗簾也只能隱隱瞧見些星光,馬車晃晃悠悠一路前行。
夜斂的聲音在馬車外幽幽傳來,隱隱帶著幾分調笑的意味。
我哼笑回去:“彼此彼此。”
不錯,東國使臣夜斂,就是這次我聯系的人。
那日宴後回府的路上,和我們的車架相向而行遇到的、我撩開簾子看見的,便是東國使臣的車架。
那日看到東國旗幟符號的一瞬,我的頭腦陡然一個激靈。
——我想起來,在我十歲生日的時候,父皇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便是廿鎮的玉璽。
廿鎮並非尋常的鎮,此鎮是不到三百年前,東國戰敗割予南國的。
此後弋氏傾頹,北國易主。
而史傳,弋氏女皇的鳳後恰恰是東國皇族之人,他平定東國,為夜氏謀得帝位,最終卻因為北國女皇而放棄東國重權,甘願歸於北宮,而北國女皇從那時起,宮中便只他一人,如此一人白頭。
因此北國易主之時,一支北國皇族後裔從北國逃至東國,這只後裔中有弋姓,也有夜姓,東國有意接納他們,但是為了避禍,最終將他們悉數賜姓為‘夜’。
而廿鎮,相傳是當年北國女帝和鳳後再會之處,換句話說,沒有這個廿鎮發生的一切,當年的北國女帝和夜氏的鳳後便不可能重逢,如此,那些後裔就沒有存在的機會。
因此在北國弋氏傾頹之後併入東國的夜氏之人,一直想要把這一塊兒對於他們老祖宗意義重大的地方取回來,奈何這麼多年,碰上了我們這個咬著地皮死不鬆口的南楚洛氏,無論他們怎麼折騰,都沒能得逞。
而夜斂,恰恰是北國後裔其中之一。
那日在路上碰見了馬車,兩輛車稍稍磕碰了一下,當時我計從心來,趁著兩方侍從還在交涉僵持,我馬上提筆寫了一個條子,然後取了一隻鐲子,把霜橋喚過來,讓她幫我把鐲子遞到對面車上。
同時又交代她,不動聲色地幫我把這個條子傳給對面馬車裡面的人。
臨風猶豫了一瞬,我便道:“他們是外來之賓,此事無論對錯,我們都該大度一點,不然出了差池,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於是便說服了臨風,順順利利地把字條遞了出去。
幾日後東國登門回禮,於是我也收到了字條的回信,夜斂說他是東國剛剛派來處理事務的,再有幾日便返回,他答應同我合作,約定幾日後歸雲樓詳談。
於是那日,我便執意讓臨風答應我上街去。
最終在歸雲樓和夜斂達成了約定——
夜斂送我到前線一側,自東國予我四千兵力,而我則將我十歲時候的生日禮物——廿鎮玉璽押給他。
於是便有了今日,後牆接應一事。
我和夜斂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兩人都知禮得緊,又頗有默契地都不多問。
但是我相信,他同我一樣,心裡都有算計。
比如說,關於這個約定。
我料定夜斂有至少八成的可能——不會遵從這個約定,一則是借兵於敵國的事太過敏感,也基本不可能是他一個使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左右的,二則是放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和一個不會跑的玉璽,還守諾拿兵力換玉璽的人,只怕這世上早就絕跡了。
——所以夜斂很有可能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把我帶到邊疆,拿到玉璽後,趁亂忽悠我甚至挾持我去東國。
而我自然也沒有全全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