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忘不了那天那一幕。
顧君則講完那句話,抬頭看著我,一對鳳眼目光灼灼。
我倏地覺得有些難堪、無地自容。
——當初在西南邊陲,顧君則歪在榻上,也是如此說過的,但我從不敢相信他是認真的,因為這個男人的心思著實讓我捉摸不透,他的出現,讓我原本存在的、對於自己自信滿滿消磨殆盡。
所以我既不敢相信他歡喜我,大概也沒敢喜歡過他。
顧君則大概也知道吧,就如除夕夜他念唸叨叨說出來的一般——我對他,不論是當初的接近,還是之後當堂求嫁,還是之後種種,我對他的所作所為,都是有原因的。
這大概算不得是喜歡,而是夾雜了太多原因和權衡的選擇。
以至於如今他說得坦坦蕩蕩,我卻覺得張不開這個口。可是不回應,又太不合適、也太傷人心了。
何況……他的確是待我好。
猶豫了一下,我總算是定下心來決定不駁他的心意,唇角扯開個弧度笑道:
“你一直照顧我,我也……很喜歡你。”
誰知說完了又自己覺得假,並且很別扭,心裡沒底,又想著顧君則對之前種種都一清二楚……
於是我腦子不知怎的一抽,迷迷糊糊、匆匆忙忙地又趕忙補上了一句解釋:
“我的意思是,我很歡喜你……”
“你待我這般好,感覺就像我的第二個父親一般。”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
我說完了這句話,自己一愣,對面顧君則也是一愣。
我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怕不是個傻的——這麼漂亮的、有時候讓我想摸他的臉他的頭發的顧君則,時不時還讓人覺得是個少年的顧君則,我是怎麼說出‘第二個父親’這樣的字眼的?
063二度翻窗
我真是太過分了。
那時,回過神來,我的頭腦便是一蒙,張開口還想跟顧君則解釋。
“公子。”
好巧不巧,外面臨風有事喚他,於是顧君則瞧我一眼,隨後拂了拂袖子轉身便下了馬車。
尷尬倒是沒了,但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
我便獨自一人坐在車架裡左右不是個滋味。
誰知沒出息的,我偏偏心大,一個人留著,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再醒過來自己便已經在房間的榻上了。
霜橋候在床榻一旁,瞧見我醒了,匆忙執了茶盞趕上前來:
“公主可是無礙?剛剛公子送公主過來,說公主傷了腳。”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確是山路上絆了一跤。”
可隨後又反應過來——是顧君則送我回來的?
許是我眼睛瞪得太大了,一旁霜橋瞧著我一愣一愣的,隨後小心翼翼道:
“公主,怎麼了?”
我回了神來,匆忙又搖了搖頭:“沒什麼,摔了一跤,有點迷糊。”
我是隨口謅的理由,孰知霜橋那邊卻是低著嗓音道:
“是了,公主,容婢子說句不當說的,公主如今已經沒有了武功……公主平日裡做事、即便僅僅是走路,都要多加小心啊。”
我愣了愣,隨後回過味來——明槍暗箭,現在我只能小心翼翼地躲。
倏地心裡就左右不是個滋味了。
一看霜橋眼眶紅紅的,我更是講不出話來。
我二人相對無言,便默默待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