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則抬眼瞧了瞧我,還沒說話,一旁的劉嬤嬤便眯著眼笑呵呵地:“公主,該改口了。”
我一愣。
叫什麼……難不成要叫‘相公’?
還是……‘夫君’?
可是一到這裡只覺得嘴都糊住了。
別扭。
顧君則卻淡淡道:
“公主喚微臣‘君則’,或是單叫‘駙馬’就好。”
“今日微臣不出門,但後日宮裡有一場秋狩,明王託微臣請公主前往。”
秋狩?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君則的右手臂。
他卻依舊面不改色的。
“知道了。”我答了一句,畢竟皇叔所謂的‘請’,我從沒有拒絕的餘地。
話說完了,大廳裡一片安靜,帶著幾分莫名的尷尬。
本想問問他手臂的事,可是瞧了瞧他那張平平淡淡的臉,只覺得這麼挑明瞭太丟人,弄得跟我偷偷摸摸去看他一樣。
於是我把話吞回肚子裡,也不多說。
末了以回房打點秋狩的物什為由,總算能抽身離開。
可坐在溪水苑的後窗旁,卻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不遠處顧君則臥房的後窗,這個據說修好了的東西。
昨日是方的,今日還是方的。
昨日旁邊一棵樹,今日亦然。
027顧得過來?
思量間,一旁霜橋走過來,手裡拿著幾件戎裝給我擇選。
我垂了眼睛瞧,她卻啟口低聲道:“公主昨晚……可是從後窗過去的?”
我點一點頭。
她聲音又放低幾分:“那可是碰上什麼麻煩了,或是……給公子瞧見了?”
我皺眉想了想。
這窗子除了支不住,也尋不到別的問題。
“應是不曾被瞧見,其餘的,本宮也不知。”
霜橋嘆口氣:“也不知早膳時候臨風說的是不是那扇窗子。婢子方才在外面聽兩個丫頭說,公子鮮少開後窗,今天一早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著修了,還說把外面那棵擋窗的樹也順帶著理了一理。”
“婢子是個多心的,只猜著此事許是與公主有些關系。”
我沉了口氣。
霜橋這丫頭跟著我,也看著我受苦。
顧君則洞房夜離開時,她不明說,可講話分明是擔憂而哀慼的。
而後回門宴顧君則護著我,這丫頭大抵又覺得他可靠了,盼著我同他好。
可皇家的事,亂世的皇家,哪有這般簡單,哪有什麼絕對的好壞。
——父母兄弟之間尚不敢說,何況這臨時湊成的、相對而坐只有沉默與尷尬的夫妻。
“應是與本宮不大相幹,也許因為他打算在府裡多住些時候,所以修繕一二。”
霜橋聞言身子僵了僵,隨後只是低低道:“真是婢子多想了。”
我不言語,只是點了點頭,可實際上……我心裡又何嘗不是在暗暗揣度?
人心虛了,什麼事都要歪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