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七爺轉念又想,無論黃鈺是否屬於這個時代,他都應該不是他們的敵人。畢竟他為範無咎提供了突破口,成功轉移了尹子徽對姜舉的感情。
可究竟是誰有這樣的能力往這個時代安插一個活生生的人,並且安插的合情合理。如果不是姜舉恢複記憶,這步棋下得可謂是天衣無縫。
有理由這樣做,有能力這樣做的只有一個人。
謝必安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會是他嗎?
不能再想下去了,如果真的是他,自己再想下去就會被他察覺了,於是謝必安快速收回了思緒。
對於七爺和八爺這種已經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鬼而言,三年和三天的區別不是很大,彈指一揮間也就過去了。但俗語有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兩顆相互思念的心,三年未見,如隔三千年一般。
不過,範無咎現在比三年前更加能直面自己的感情,也明確了七爺在他心中的定位,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今天是姜舉和謝必安回來的日子。
天子座駕早早地停在城門之外,等著凱旋而歸的戰士。尹子徽執意不肯坐在肩輿上等待,於是同他一起前來的大臣們也就只能和天子一道站在城門口等軍隊回來。
滿朝文武站滿了整個主幹道,密密麻麻,都在低聲說話。
範無咎站在旁邊,抱著膀子等待七爺歸來。黃鈺在去年就住進了宮裡,和尹子徽愈發如膠似漆,今日也跟著前來,站在尹子徽的另一側。姬蘭被尹子徽認作了義妹,今日本來也是想和他們一起來的,但考慮到姬蘭還未出閣,混在一群男人中間顯得有些不好。而且很多人都知道姜舉同姬蘭的關系,姬蘭前來迎接姜舉難免有恨嫁的嫌疑,於是在尹子徽的再三保證姜舉領完賞以後一定會立刻去姬府見她的情況之下,姬蘭才勉強同意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
大軍浩浩蕩蕩地進城時,已經快到中午了。太陽有些曬人,但盡管範無咎汗流浹背,他還是沒有覺得難以忍受,畢竟終於能見到謝必安了。
姜舉一身戎裝騎馬走在最前,他身後就是鐵甲銀盔的謝必安。
一看到謝必安,範無咎就笑出了聲,不是說去當了狗頭軍師的嗎,怎麼穿著一身鐵甲回來了。
“笑什麼?”尹子徽問。
範無咎連忙恢複了面癱臉說:“沒笑什麼。”
尹子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上前去迎接姜舉了。
姜舉騎在馬上,遠遠地看見尹子徽身邊同他舉止親暱的黃鈺,偷偷鬆了一口氣。尹子徽終於放下了,看來時間真的是消磨情感最好的方式。
回到王宮後,尹子徽大肆封賞了各位有功勞的將領,然後又朝文武百官宣佈,將自己的義妹姬蘭嫁給姜舉,以表彰姜將軍之功。姜舉和眾將士歡歡喜喜地領了賞,謝了恩,這才離開了王宮。
而範無咎,這才好不容易能和謝必安面對面說話。
“七爺,軍師不是都該羽扇綸巾的麼?你怎麼穿了這麼一身?”範無咎問道。
謝必安眯著眼拍了拍範無咎的肩膀,道:“八爺,不要思想僵化嘛。誰說鐵甲銀盔就不能是讀書人呢?誰說羽扇綸巾就不能是武將了?當年蘇軾不就用羽扇綸巾四個字來形容武將的打扮嗎?穿什麼不過是個人選擇而已。”
範無咎覺得謝必安說得有理,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你不是說這是我們兩個活過的時代嗎?我都忘記了當年的我長什麼樣子了,不如我們偷偷去看一眼?”謝必安突然想起範無咎提過的事,來了興致。
範無咎欲言又止。
“??怎麼了,我這個要求很不合理嗎?”
“不是。七爺,是這樣的。我們剛到這個時代時,這個時代的我們大概有十四五歲的樣子。現在三年多過去了,怕是……”範無咎情緒低落了起來。
彼時十四,須臾三載,而今算來,已經快十八歲了。
謝必安拍了拍範無咎的腦袋,然後說:“怕是人已經沒了,對不對?沒了就沒了吧。人類畏懼死亡,為死亡悲傷,不過是因為死亡是未知的。因為沒人知道死後會怎樣,所以死亡才顯得尤為可怕。可是,我們知道如何生,也知道了如何死,見過過去,也窺探到了未來,死亡對我們而言已經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了,你又何必難過呢?對了,八爺你猜這個時代的你現在有沒有迷路?”
範無咎唰的一下臉紅了起來,轉過頭去說:“沒有,肯定不會迷路。”
謝必安見範無咎臉紅,自己也跟著臉紅了起來。為什麼才短短三年沒見八爺,他就又可愛了好多!!八爺,你可饒了我吧,我真怕我把持不住,謝必安心道。
“見不到自己,總可以見到以前的家吧。一起回去看看吧。唉,我還不知道咱倆的喪事是怎麼辦的呢。我也不知道回家的路還認不認得了。”
範無咎被謝必安口中的“家”這個字弄得心裡癢癢的,對啊,那裡是家,只屬於我們倆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一段情呀,唱給諸公聽……by《秦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