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拈過一顆香丸,細細聞時,便能辨出其中有沉香、藿香、丁香等名貴香料,沉香行氣止痛,藿香和胃化濕,丁香舒緩心境,算來都對賀王的傷病有些益處,大約是特地為賀王所制的香料。
正沉吟時,忽聽得屋外有細微的腳步聲,阿原忙收好香囊,縱身躍起,握住大床上方頂蓋支架,藏於帳帷頂部,悄悄向下觀望。
門被小心推開,卻是靳大德帶著賀王的一名侍衛悄悄蹩了進來。
二人緊張地四下尋找著什麼,卻又顧忌著被人察覺,並不敢胡亂翻動。
半晌,靳大德急急地低問道:“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那侍衛搖頭,“我不會瞧錯。服侍更衣的侍女是最先發現王爺遇刺的,驚得奔出來時第一個便遇上我。我一邊讓她們通知言希公子和總管,一邊進來看時,就看到一塊絹帕飄在門檻內,當時還特地彎腰瞧了瞧,上面分明繡著一樣的百合花,還有個‘傅’字。我想著言希公子或你老人家過來必會處置,所以也不敢亂動,誰知後來就不見了!”
靳大德沉吟,“那時都誰去了?”
侍衛道:“先是薛夫人、趙夫人帶著侍兒進去哭叫,再就是言希公子過來,將我們都趕出屋,又命趕緊報官reads;楚留香同人與你共華發。再後來你老人家也到了,都不曾有機會進來。我出門時,那絹帕好像就不見了。”
他皺眉回憶著,繼續道:“夫人和侍兒們當時似乎都嚇壞了,應該都沒留意那帕子。我想來想去,都覺得是言希公子收起來了。但他並未跟人提起,我也不敢亂說。”
靳大德嘆道:“這麼看著,多半是他收起來了。據你所說,那天不只你們兩人,言希公子也在花月樓,親眼看到小王爺從傅蔓卿手裡拿走了這方帕子。你都認出來了,言希公子那麼細致的人,怎會認不出?”
侍衛惶恐地看向靳大德,“可言希公子為什麼不將這事說出來?”
靳大德道:“王爺畢竟只有小王爺這麼一點血脈,言希公子素來賢德,必定不想小王爺牽扯進去。”
侍衛低叫道:“可小王爺……小王爺很可能是兇手呀!言希公子也不理嗎?”
靳大德嘆道:“或許言希公子覺得小王爺情有可原,希望能保全小王爺吧?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那日王爺病中脾氣暴躁,前兒更把他們兩個都責罰了……”
“可這是弒父!弒父呀!”侍衛幾乎要哭出來,“這事憋在我心裡幾天,我看著那些個典史捕快的就心驚膽戰……”
靳大德喝道:“心驚膽戰也得繼續憋著!回頭使臣再來排查訊問,你一定要當這事沒發生過,聽到沒有?等回頭有機會,我會再細問言希公子是怎麼回事。”
“可……如果真是小王爺殺了王爺,靳總管你也不管嗎?”
靳大德跺腳道:“叫我怎麼管?如今那帕子根本找不到,口說無憑,到時說你誣陷主人,以殺人罪反坐,掉腦袋的就成了我們了!何況這事也說不準。或許並不是小王爺做的,或許小王爺只是一時糊塗,言希公子又明擺著在包庇小王爺,便是最終能查到證據,難道將王爺親子義子一起斷送,日後連個清明上墳的後人都沒有?”
他的嗓子啞了,再抹一把眼淚,拉著那侍衛又悄悄退了出去。
阿原躍身跳下,站在那時一時懵住。
賀王很可能是慕北湮所害?左言希有證據在手,卻暗中維護?
好在,那證據尚與第三人有關。
傅蔓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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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閃身從窗外躍出,依然關好門窗,正要潛出別院,趕到花月樓找傅蔓卿查證,忽見左言希拉著慕北湮正從靈堂出來,正想著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時,忽聽不遠處一疊聲有人在高喚道:“原捕快!原捕快!快出來,有急事,急事!”
慕北湮神思恍惚,似沒怎麼注意,左言希卻轉頭看了一眼,才繼續向前走。
阿原雖藏身得快,但也吃不準有沒有被左言希發現,又聽出是井乙等人正在尋她,只得先奔過去,問道:“什麼事?”
井乙大喜,喘著氣沖上來道:“原兄弟,可找著你了!走,趕緊回去!”
阿原忙問:“出了什麼事?”
井乙擺手道:“不清楚,謝大人身邊那位貴小姐,將我們掃了一眼就問那位姓原的捕快哪裡去了,李大人說還在查案,那貴小姐便說,竟敢不來迎接,立刻去找來!半個時辰內見不到人,先把李大人打個三十杖……”
阿原吸了口氣,“好威風的貴小姐reads;逆襲聯盟!這是哪尊大佛呀?謝大人也不管?”
井乙搖頭,“不知是什麼人……謝大人臉色很不好,低聲跟我們說,還不去找?我們就趕緊騎馬奔過來了……”
阿原愈迦納悶,撓頭道:“怎樣的來頭連謝巖都退避三舍?”
尤其謝巖已知曉她是原家小姐,他身邊那位貴小姐多半也已知曉她身份,居然沒把她放在眼裡?
又或者,根本就是沖著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