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福搖搖頭,“雙親皆已故去,為兄孑然一身,倒也自由。”
“我也是。”李慕兒為他添上酒,“不過兄長,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節慶,咱們同遊。有什麼難事兒,咱們同當。可好?”
“好啊,如此甚好!”
兩人又喝上幾杯,酒勁兒開始上頭,錢福情不自禁念起了詩
“潮汐往來如有約,性天恬淡獨忘情。紛紛馬足車塵客,誰解滄浪可濯纓。”
李慕兒託著腦袋呆呆看著聽著,突然有些想念宮中那位。
明明出宮應當高興。
明明就應該就此脫逃。
可為何竟捨不得一走了之,竟還想著早些回去見他呢?
李慕兒自嘲一笑,抬眼卻看見酒館門口,那個她正想著的“曹操”滿面溫存地朝她走來。
她不敢相信,拿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再睜眼時朱祐樘的臉龐已近在咫尺。
他的聲音帶著些許喘意,“我是忘了告訴你,不要亂跑。還有,不要總是喝醉。你喝醉後,酒品不太好,會亂說話。”
李慕兒歪著頭,有些含糊地問道“我幫你省了一大筆,你要怎麼獎勵我?”
朱祐樘直起身子,見她的眼神一直跟隨著自己,不禁勾了勾唇角,假裝思索為難,“呃,私房空虛,我只能紆尊降貴,親自揹你這個酒鬼回去了。”
他雙手環胸,李慕兒眼尖地發現,他一隻手的五指關節上不知為何泛著異樣的紅。
身後跟著的蕭敬聞言一愣,忙趕上前來阻止道“公子,萬萬不可!”
連一旁早就恭順站著的錢福也看不下去,一同勸阻,“公子,此舉,不妥吧?”
朱祐樘卻自說自話地背轉身,衝她招招手道:“上來吧!”
李慕兒哪裡肯放過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瞅準時機就跳了上去,還晃了晃腿嘚瑟說道“公子說背得,就背得。誰敢再有異議,便打落一顆牙!”
朱祐樘朗聲一笑,輕快邁開步子,“好,誰敢有異議,打落一顆牙陪你!走著,咱回家去。”
他腦門上漸沁出汗,卻託著李慕兒穩如泰山,無視周遭人流的議論側目。
她舒適地趴在他肩頭,不吵也不鬧,只有嘴角上揚著微妙的角度。直到忽然間,她的手肘撞到了腰上的匕首。
腦袋有一瞬間的清醒,她猛地抬起頭。
但也只是一瞬間,暈眩的感覺再次襲來,李慕兒傻笑了一聲,又倒回他肩頭。
朱祐樘輕輕吁了口氣。
腳下步子不由放慢了下來,直至走到停在很遠的馬車邊上,他才顛了顛背上的人兒,轉頭道“好了,上馬車。我可不能真這樣把你背進宮門去。”
李慕兒意識朦朧,只知道那人即將把她放下,連忙雙手環緊了他的雙肩,拿不痛的半邊臉蹭了蹭他的背,不捨地念道“我不要回宮了……我再也下不去手殺你了……我……捨不得……”
朱祐樘背脊一僵,眼底卻是掩不住的歡喜。
他好不容易扳開她的手,好不容易將她抱上馬車,好不容易讓她躺靠在自己腿上後,她早已鼾聲漸起。
半邊臉餘腫未消,有些猙獰地對著他。
這傷是該算在他頭上的。
他心疼地皺了皺眉。又吃驚於她怎麼會是那個自私自利貪贓枉法的李孜省的女兒?
明明就是個深明大義不惜自我犧牲的女中豪傑。
明明,剛才有絕好的機會殺他……
果然沒有看錯她,沒有留錯她。
幫她取下腰間匕首,他的心頭一片豁然清朗,低聲回應道
“你捨不得殺朕。可是,朕也捨不得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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