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李慕兒和朱祐樘陷入了一個尷尬的局面。
雖然李慕兒並不記得自己喝醉時講了什麼,可她記得朱祐樘為她做了什麼。
說不感動是假的,誰都看得出來,朱祐樘對她極好。
一直以來都是極好。
而朱祐樘呢,卻是她說的字字句句都記著。
與其說是尷尬,更像是彼此心裡都有了別樣情愫,誰也不願戳穿。
就像此刻,李慕兒正在整理著摺奏,朱祐樘突然伸手來拿,兩下都沒有留意,手背便輕微地碰觸了一下。
兩張臉頓時紅了個透。
幸好鄭金蓮端著蓮子湯進殿來,低頭喚道:“皇上,處暑已過,這太陽卻還毒辣得很,喝碗冰鎮過的蓮子湯,解解暑吧。”
“哦。好呀。”朱祐樘急迫地接過。
“是啊,今年的天氣好奇怪啊,都要入秋了還這麼熱。”李慕兒悶笑,又對朱祐樘說道,“皇上只顧自己消暑,臣也要管金蓮姐姐去討要這冰鎮的蓮子湯喝。”
不料朱祐樘卻說:“你要喝便叫銀耳煮,冰塊可去御用監領。”
李慕兒臉又紅了,這回卻是被氣紅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她問鄭金蓮討要吃喝,總被他生生打斷拒絕。
好生小氣!
鄭金蓮又面無表情地端著碗退下,李慕兒望著她的背影,總覺得有股蕭瑟之感。記得當日叫過她一聲姐姐後,兩人又再沒機會私下聊天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慕兒總感到鄭金蓮躲著她,不願與她交往親近。
李慕兒回過頭來,正要開口埋怨,朱祐樘卻突然遞過一塊牙牌在她眼前。牙牌呈長方扁平狀,上有繫繩,下掛小穗。上面刻著一列小字:憑懸帶此牌出入皇城四門不用。
這豈不是,出入宮廷的身份憑證?
李慕兒怕他反悔,一把奪過才說:“有了這牙牌我可以隨意出宮?”
“當然不能隨意,得去尚宮局登記備案。”朱祐樘答,忽而又展開笑顏,“最重要的是,得朕允准才行啊。”
“你就不怕我跑了?”李慕兒晃了晃手中牙牌。
朱祐樘假裝蹙眉,作勢要去搶回牙牌,逼得她大退一步,才開口說道:“我是怕的,可你事情還沒辦成,恐怕趕你也趕不走的。”
李慕兒噗嗤一笑,趕緊將牌子收好,說道:“下個月,我便要出去一趟,可以嗎?”
朱祐樘立即問:“去哪裡?”
“去兄長家,過中秋節。”
“中秋節宮中也熱鬧,何必要出去?”
李慕兒語氣懨懨的,說道:“宮裡的熱鬧是你的,不是屬於我的。你陪著你的皇后,我可沒有家人,兄長也是孤家寡人,正好可以搭個伴兒。”
朱祐樘見她如此,心裡不是滋味,只好答應道:“好,朕只准你出去幾個時辰,宮門上鑰前須得回來。”
李慕兒激動,行了個大禮道:“臣,謝皇上恩准!”
中秋節當日。
宮中也要進行祭月、拜月的儀式,宮人們一大早就忙開了。朱祐樘卻還是照例早朝午朝,甚至連經筵日講都較往日更認真,彷彿這日子與他沒什麼關係。李慕兒跟著跑了好幾個地方,又作記錄又整理言論,直到傍晚太陽都快落山了,才得了空。
辦妥了手續,回到住處咕咚咕咚喝下一杯水,李慕兒叫上銀耳,換下宮衣,喜滋滋準備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