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恪道:“莊恪也是一番好意,宋輔相若不領情,莊恪也只能把宋輔相的話如實記下,如實傳達首相大人,由首相大人裁定。”
宋和走上一步,盯著莊恪,直到莊恪不敢再看向他的目光時,又移了一步,看著旁邊的記事,道:“好,那你就如實記下。大秦災民近一百二十一萬六千之數,大多老弱婦幼,家中存糧淹沒於洪水,或被沖走,或已不可食用。災後至今已過兩月,只能以野草充飢,每日餓死近千人。你也知大秦無糧可撥,照此下去,餓死的人只會越來越多,活著的人也只會虛弱至極,即便來年春耕能恢復田地,又何來的人去種糧?首相大人委本輔全權處理救災事宜,若人都死絕了,還救什麼災?還恢復什麼田地?”
一番話說得莊恪不知如何辯駁,因為這是事實。
但災民,啖人血肉的人眼中的棄民的死活,他們是不會在乎的。
莊恪試圖讓自己站在更高的高度,道:“不論如何,大秦的泱泱霸權不容他人染指。無論宋輔相作何決斷,都應優先考慮會帶來的後果。人心思遷,是不容許的。”
宋和早知道莊恪遲早會搬出這套說辭,冷哼道:“人心思遷?何來的人心思遷?莊司座也說了,是本輔經手發放的糧,災民要心懷謝意,難道不該是謝本輔嗎?”
這當然是強詞奪理。
莊恪道:“可災民亦知糧不是從大秦來,衛韓軍隊一到,糧就有了,他們怎會不知糧從何來?”
宋和道:“就算他們知道又如何?各城的救援軍隊是怎麼來大秦的?給他們糧的衛韓軍隊是怎麼來大秦的?是先有了世子定下王權一統大計,再經世子准許,首相大人的調令召集而來的。他們應該感謝一位開明的大秦世子,正是有這位世子的庇護,才有了救援的軍隊,才有了救命的糧。人心思遷?哼,經此後,他們只會對大秦感恩戴德。試問除我大秦,何城能調集來如此多的軍隊,何城能救援如此多的災民?不妨告訴你,本輔已與衛韓的將軍談妥,後續還會有更多的糧從衛韓運來,本輔還會把糧發放下去。”
監察總司內面面相覷。
莊恪啞口無言。
宋和把災民對各城救援軍隊和衛韓捐糧的感激之心,說成了對大秦和大秦世子的感激之心。
這話明知是狡辯,卻又無從辯駁。
宋和走到莊恪身前,道:“這些話,煩請如實轉呈首相大人。本輔還有許多事要處理,恕不奉陪。”
說罷,在莊恪的錯愕中,與兩位輔臣轉身便走出了監察總司。
走下天雷宮的階梯中,一位輔臣哈哈大笑,道:“暢快,輔相大人的話聽來振聾發聵。”
另一位輔臣面露擔憂,道:“本該是振聾發聵的話,可在大秦卻是詭辯,不知此事是否能就此了結。”
走在身前的宋和卻不擔心,道:“首相大人沒有親自過問,那就是到此為止了。不必擔憂,全力做好我們當做之事。”
兩位輔臣相視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出身相閣的他們,心中有正氣,他們知道世間本該如何運轉,只是過去沒有機會,而眼下這個機會,甚至需要他們陽奉陰違,但即便如此,這也是他們樂於為之奮鬥的事業。
正是宋和心中的正氣,深知這是他當做之事,猶死不悔,這才能讓他的詭辯擲地有聲。
天雷宮第六層,相閣。
李令山手中拿著記錄宋和原話的紙,看完後,道:“宋和深明世子大計,此事我已知道了,下去吧。”
躬身站在一旁的莊恪微微抬頭看了李令山一眼,什麼也沒敢再問,低頭道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李令山看著莊恪遠去,又低頭看向手中的紙,臉上漸漸露出笑意。
他之所以讓監察總司審問宋和,就是要宋和的話透過監察總司傳到那些想要從中作梗的人耳裡。
宋和不負所望,把這件本該不被容許的事與秦世厲想要的王權一統牽扯起來,再經由李令山表態確如秦世厲所願,如此便蓋棺定論,別有用心的人再想發難也不敢再露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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