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悶聲笑了:“現在怕麼?”
“啊?”何有時怔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答得言簡意賅:“怕。”
薄荷糖被舌尖頂在上顎滑了半圈,秦深笑得更深:“那如果我不打來電話,你怎麼辦?”
耳機裡傳來輕輕的氣音,何有時聽得出來,這是秦先生在笑,一連笑了好幾聲,笑得她心有點亂。
都說深夜是最容易讓人卸下心防的時段,失眠成癮的人心事尤其重,越到晚上越難自持,偏偏秦先生這話聽起來有點撩|撥人心的味道。
——如果我不打來電話,你怎麼辦?
秦先生怎麼這樣問啊……他們剛認識沒多久,不太熟,還是僱主和護理的關系,這樣聊天太不嚴肅了。
這個一本正經的念頭剛從何有時腦海裡浮出來,打了個輕飄飄的旋兒,就如漣漪般散去了。
何有時不敢自作多情,卻也不想違心地掛掉電話,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張臉,“我把家裡的燈全開啟了,睡覺前都沒敢去衛生間洗漱。抱著貓,聽著音樂看搞笑的漫畫,就不怕了。”
待她話落,秦深已經能腦補出畫面了。想來是一室暖黃,她縮在被子裡抱著手機看漫畫,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不再是直播時那樣的全神投入,也不再是面對生人時的畏縮怯懦,總算能跟她這個年紀對得上了。
何有時很久沒跟人聊過天,秦深問,她就答,答完了便不說話,乖乖等著他下一個問題。
秦深得想方設法地找話題,“你家貓是什麼樣的?”
“橘貓,全橘色的,因為年年有魚,所以叫它年年。現在兩歲多一點,快十斤重了,我都要抱不動它了。”
提起這只貓,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久,從最開始怎樣養上的,一天喂幾頓,上個月生病了……都事無巨細地說給他聽。
秦深靜靜聽著,心口有點堵。他不知道有時的心病已有多久,如果像李簡猜測的,她是最近這兩年才遭逢大難,那也有很久了。
而陪在她身邊的,不是朋友親人,更不是那什麼誠叔,而是這麼個沒法交流的動物。
何有時講啊講,秦先生雖然沒說話,卻一直以低笑回應。有這麼個認真的聽眾,何有時忘了時間,直到講到她計劃給貓減肥,她才猛地停住,看了看時間,有點懊惱地想自己怎麼話這麼多。
都淩晨兩點了,秦先生生病又失眠,聽她講這麼多瑣事肯定頭疼得厲害。
她暗自懊惱,秦深也任她沉默,好半晌才意識到她講完了,他又笑。
“這是你頭一次跟我講這麼多話。”
何有時驀地怔住,後頸麻酥酥的,好像有隻螞蟻從後頸慢慢地攀上耳根。她抬手摸了摸耳垂,燙得厲害。
“我是不是太聒噪了?”
“沒有。”
何有時屏息聽著,以為有下文,等了好幾秒都沒等到,話筒裡只能聽得到秦先生深長的呼吸聲。她有點不敢講話,耐心等著。
“有時?”
藏在心裡的事到了嘴邊,有那麼一瞬間,秦深迫不及待地想要說出來,可惜在想要說出口的念頭攀升至頂點時,又會飄飄悠悠落下來,始終差那麼一分半分。
太快了。
秦深又咬碎一顆薄荷糖,勉強壓了壓心頭的燥意。
太快了。
從初見真人到今天,不過一個禮拜,哪怕把先前看她直播的兩個禮拜也算上,也還是太短了。認識的時間太短,說過的話怕是不超過二百句,他還沒有完全瞭解她,她身上的優點尚沒瞧出幾條,缺點他卻知之甚詳。
心動,竟是從她的缺點開始的。
秦深自認理智,可感情這種事,真是一點邏輯都沒有。
偏偏他心動的姑娘是個慢性子,急不得催不得,他得悠著勁兒,一點點誘著她從自己的殼裡爬出來。
秦深|喉結上下滾了滾,開口,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
“不早了,睡吧。明天把你家貓帶過來,留它在家,你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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