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從外面回來,見他二人在一起,沒有講一句話,就一直那樣盯著他們看,絲竹不屑的掃了安然一眼轉身走開了,段謹之也是轉身便要回房間,安然沖上來拉著段謹之道“謹之哥哥,你還在生我的氣麼?往後我不再招惹她了還不行嗎?”
段謹之心想“她明日便會離開,往後只怕你想要招惹也是招惹不到了。”只是開口卻說“至少我今日並未消氣,你的事明天再說。”轉身將安然關在了門外。
傍晚時分,段謹之一人在屋子裡喝悶酒,他今日很想大醉一場,卻是怎麼喝都很清醒。突然聽聞遠處一聲爆竹的脆響,想著這都已經二月了,怎還會有人放煙火,轉瞬間段謹之又意識到什麼似地沖過去推開窗,他看到普陀山頂上一朵銀色的焰火,翻翻騰騰的盛開於天際,久久不肯隱去。俯首看到一襲黑衣的絲竹已經從客棧沖了出去,於是段謹之當下做了個決斷,縱身一躍便從視窗飛了出去,一路追著絲竹,直上了普陀山。
來到賀家大門口時,段謹之不由吃了一驚,此時兩撥黑衣人已經殺的血流成河,唯一的區別是,他們一方蒙著黑色面紗,一方卻戴著銀色面具,一眼望去,蒙面黑衣人顯然是人數眾多。來不及細想,段謹之已然看到一襲黑衣,紅紗遮眼的絲竹,劍上的血順著她的劍身直往下流,再看她一個飛身躍起,手起劍落,一波蒙面黑衣人瞬間便成了她的劍下亡魂。段謹之心裡暗暗揣測“這一定又是武林中的哪個門派了,只是為什麼偏偏要惹上天門?”可是形勢所迫,內心所向,如此境況下,他又怎能不出手幫著絲竹。萬分無奈下他只得出手,卻也並不殺人,只是拳腳相迎,而大大出乎他預料的是,來人各個武功不弱,且出手狠辣利落,段謹之心想,江湖上有哪個門派的弟子能有如此修為,何況唯一有可能的天門,此刻正是廝殺中的另一方。
就在段謹之尚且琢磨不定的時候,突然聽聞絲竹大喊一身聲“段公子,來人可各個都是大內高手,你就別顧著你的仁義道德了,你若再不出劍,恐怕一會兒想拔劍都來不及了。”
段謹之聞言著實心裡一駭,想天門再是歪門邪道,那畢竟也是江湖中人,如今怎麼個和朝廷扯上關繫了?不過當下也無暇細想,只聽聞這些人並非武林同道,於是幹脆拔劍而出,一時周圍殺聲四起,只剩刀光劍影在眼前晃動。
直道暮色凝重的時候,普陀山上才終於恢複了寧靜,只是鋪了半山的屍體,流出了一條黑色的血河。段謹之終於合上了劍,走到絲竹的身邊,她正仰頭望著遠處的天空,眼睛上還蒙著一方紅色的血紗。
“你們怎會和朝廷扯上關系?”段謹之開口一絲怒意的問。
“這其中有太多緣由,可是我不能說。”絲竹嘆了口氣道。
“你知道江湖中人最忌諱的便是與朝廷扯上關系,無論你們是敵是友,此事若是傳出了去,給江湖上的那些門派知道,他們定不會和天門善罷甘休。”段謹之實在無法剋制心中的氣疑,他開口竟帶幾分苛責。
“不會善罷甘休?那你讓他們來啊。難道我天門還怕他們不成?”聽段謹之那麼說,絲竹無意間脫口而出了這句話。
段謹之當下心裡氣的不輕“我知道你們天門近些年來橫行江湖,可是你知不知道,一但天門和那些武林正派起了沖突,到時候將會有多少人死於非命,又會出現怎樣一種血流成河的局面?”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在翹首以待那一天呢。還有,段公子你口口聲聲名門正派、仁義道德,可你方才聽聞他們是朝廷中人,並非你的武林同道時,你還不是立馬就拔劍相向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誰也不比誰清高多少。”絲竹一步不讓的說道。
“好!看來我與姑娘終究是志不同道不合,做不了朋友的。”段謹之悠悠說了一句,絲竹心裡也幾分難受。
段謹之方要轉身離開,雪貍卻急匆匆的奔過來說“三小姐,賀公子請你與段公子一同進去,賀大人他……不行了。”
絲竹聞言信步往院子裡走去,段謹之聞人邀請也不能開口回絕,於是也跟著雪貍進去了。
蒼狼山頂上,穆離殤正在被白英訓話,白英對他又一次差點與宋炳易交手的事情很不滿,離殤本是去秘密辦理朱允炆遺嗣的查證案,豈料路過蘇州的時候又碰巧聽說宋炳易人快到蘇州了,於是他有心與宋炳易決一死戰,無奈還沒等宋炳易人到蘇州,白英便已命蒼狼山弟子傳話讓他速回蒼狼山上。
“你說,完成任務為何不速速歸來複命,卻要在蘇州一地逗留?”白英的聲音平靜中帶著七分寒意。
“回師傅......弟子是聽聞宋炳易剛巧要到蘇州,所以........”離殤遲疑道,想來白英必是對自己的行蹤瞭如指掌,故而此刻離殤也不敢再刻意隱瞞什麼。
“所以你便自不量力,想仗著你的劍訣七式來與他一較高下?”白英三分嘲諷的問。
“師傅,弟子知錯!”離殤即刻俯首一揖道。
“糊塗!”白英憤怒的一掌震碎眼前的桌子道“你的劍訣七式在這個江湖中是還算能夠拿得出手,因為此劍法畢竟為祖師爺所創,不過你可知道宋炳易他練的《羽化心經》也同是出自祖師爺之手,何況那可是祖師爺的心血之作,是他畢生所悟之精華。你身為天門大弟子,不以振興天門為大任,目光短淺,只貪圖一時快意恩仇,枉我近二十年對你的苦心栽培,要知道你如此不爭氣,那我寧可現在一劍殺了你,也比讓你跑去送死,給我丟人現眼的強。”白英話到最後幾近咆哮。
“請師傅不要動怒,弟子自知犯下大錯,甘願領受師傅責罰。”穆離殤見白英如此氣惱便趕緊認口領罪。
“你去後山冰窟裡跪著,一日三餐我自會命人送去,你去那裡好好反省,仔細思考將來該要如何做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白英決絕道。
“弟子遵命!”穆離殤俯首允諾,聲音裡不由兩分悲楚,言畢便要轉身離開。
白英卻開口一聲嘆息道“你最好聽我一句話,切莫讓兒女情長牽絆了你的去路,在這江湖之上,用情至深之人大都落不得好下場,關於這一點,你何時想明白了何時再來見我。”
離殤聞言只應了句“弟子領命!”便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付清風聽說離殤的事後,匆忙處理完手頭之事,快馬加鞭的趕回了蒼狼山。待她前去冰窟看望離殤時,離殤已經在冰窟裡跪了七八日,付清風見離殤面色慘白,渾身僵麻,給他披了件厚重的大衣也始終無法回暖過來,她起身便要跑去向白英求情,穆離殤卻咬著牙關費力說道“師妹,你千萬不要......去向師傅求情......她正是盛怒之下......你去求情......她非但不會對我免罰.....還會遷怒於你。”
付清風聞言卻一抹眼淚徑直沖去了白英房門口,無奈守門的弟子見她過來硬是攔著不讓她進。
“讓開!我要向師傅稟報連雲璧的事情,耽誤了大事你們擔當的起嗎?”付清風惱怒道。
“二小姐,主人知道你回來了,她已經吩咐過了不見你,還說你敢在門口吵鬧的話讓我們對你不必客氣。”那兩個守門的黑衣弟子面上些許難色的說到。
付清風本想硬闖,無奈這兩個弟子一直出手阻攔,這一動手又引得遠處飛來好些黑衣弟子與付清風交手。付清風見一時半刻無法闖入,於是與一眾黑衣弟子邊比劃邊沖著房門大聲喊道“師傅,求您放過大師兄吧!他真的快不行了!”然而屋裡並沒有人應她。於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喊“師傅!求求您了,您饒了大師兄吧!”奈何她這一聲聲求情如投入深山曠野的石子,始終沒有半點的迴音。纏鬥求情了許久之後,付清風終於罷了手,卻噗通往那門口一跪,一眾黑衣弟子將她團團圍住,又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其間有一名弟子偷偷勸她道“二小姐,你走吧,我們都求過情了,沒有用!”
付清風聞言突然沖屋裡喊道“師傅,小師妹若是知道您因為師兄要殺宋炳易而這麼罰他,她一定會怨恨您的,我與師兄犯錯您怎麼罰都可以,可是您不能對不起小師妹,這是您欠她的。”
旁邊有黑衣弟子厲聲對付清風道“不可胡言亂語,你不要命了嗎?”
不想白英聞言卻劈門而出,轉眼便到了付清風面前,看她抬手便給了付清風一記響亮耳光,而後見她怒不可遏,開口罵道“看看我這一個個好徒兒,如今都忤逆犯上,一個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都還有沒有一點出息?”
付清風聞言深深叩頭拜倒在地上道“師傅,弟子知錯了,求您放了大師兄吧。”
“好!”白英沖那些黑衣弟子道“去!把離殤帶出來!清風在南湘閣禁足一個月,不許出門,直至背熟我天門的六十條禁令,八百條門規。”
付清風聞言竟笑中帶淚的回了句“謝師傅!”
白英心中萬分悲涼卻又無從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