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拆王敗了,但這已不再是公爵大人所關心的事。”
“你知道很多事情,米勒。”
“都是些不關乎性命的瑣碎的事。”米勒似乎謙遜地笑了,像聰明人常做的那樣,“我來、是想送給大人、一個故事。”
故事始於那位非凡的醫者柯伊奧從維林諾來,阿夏莉師從柯伊奧,經年日久,小小女孩兒的心性品行同時被塑造,唯心所願,她越來越像她所愛戴的精靈尊長。她成就的新的傳奇被人們以柯伊奧之名銘記。可是她再像,怎比得上醫聖的子女更肖似呢?
“她的兒子、曾經到過你身邊。”
裡尤裡驚夢。
“醫者無休止的責任讓人厭煩。”米勒加速講完這個故事,然而裡尤裡已經聽不見了,“溫柔仁愛的菲娜公主實則耗盡了所有的愛心變得冷漠疏離,反而是表面高冷的歐羅費爾還有不可抑制的沖動與熱忱。很多人不瞭解他們。母親不希望這份職責留在兒子肩上,不希望他西渡,既使他日肉體耗盡,只要靈魂是自由的。這才是一個完整的故事,遠不是歌頌中的偉大。”
裡尤裡眼瞼微合,眼珠兒不再滑動,好似睡得深沉,米勒心知他已無感。矮人公爵可以適時離開,走得安穩,但自己想要逃避神域的囚禁就得先逃離西南方向灰茫茫的大山,那些撕碎的雲朵碾壓的威力猶如末日審判中地獄的考驗。
“我向東方去,與世界終老!”
米勒扯起薄薄的白單將裡尤裡覆蓋,矮人像未著顏色的白模橫陳躺椅上等待著被重新刻畫。冷風吹,試圖將之掀開,而逝去的向來不會回。
在那座由煙霧堆積而成的山腳下掙紮求生的不僅有矮人、精靈,也有半獸人和龍。護衛生命的森林像整軍投降計程車兵般無所作為,樹林變了氣味,長壽的生命不得不說再見,餘下的所能呼吸的都是怨靈的咒念。
灰精靈扒出被灰埋了的同族。
“你是來自西瑞安河口的精靈?”
那小精靈聽到故鄉的名字慢慢湧現淚水,像之前凍住的灰色的冰融化了,其情悲切,過了許久才聽到哭聲,卻再也止不住,任由淚水沖出兩道兒痕,手一抹立刻花了臉,
“發生什麼事了?”
“住在河口的族人被諾多殺死了,雖然我們也殺了安瑞斯,但愛爾溫小姐投海了。”
小精靈的這一句話揭開逃亡精靈最隱秘的傷痛。可能連維拉都會以為多瑞亞斯的敗亡緣於矮人的襲擊,但真正打跨灰精靈的卻是諾多挑起的仇殺,那些黑頭發的親族拆解了明霓國斯——灰精靈賴以穩固軍心的戰鬥堡壘。
“我還有朋友在那邊,我們剛剛被半獸人沖散了。”
來自西瑞安河口的精靈一句一頓地拼湊出事情的經過,聽起來廣袤的貝爾蘭已經沒有精靈的居留地。
暗淡無光的太陽照常升起,像獨一隻充血又疲憊的眼,短暫瞭望之後棄世界而去。
瑟蘭督伊或者在行進隊伍的最前端或者在最後面,他逃避與族中年長者關在同一頂帳篷裡議事。辛達族前途未蔔,生存在當下已是困難,年老的精靈卻總有心思討論要不要跨越迷霧山。歐羅費爾看著孩子出去,他兒子總想做一些不費腦筋的事兒,可偵察放哨能得到思緒的安寧?
灰精靈沒有渡過吉理安河而是折向北去,途中救起幾個紅毛矮人。
“那邊有龍嗎?”
“龍來了。”
“這裡半獸人餓著,龍也餓著。”
饑寒交迫時一切生物為食亡命。
瑟蘭督伊殺死了半獸人,龍沉重的腳步已踏臨。這種方頭大牙的恐怖生物佔據了這片綠地,它們有著棒槌似的前肢和堅硬的脖頸,常常甩頭打出掃尾的招式。瑟蘭督伊見慣了這種冷龍,它們摔倒時足以壓斷一棵大樹。木屑打在冰上,這頭愚蠢的生物撞上了半截木樁,它用那雙拗斷過半獸人脖頸的前掌摑飛了樹皮,正發瘋般欲將擋路者拔除。瑟蘭督伊劃過冰面,端起弓弩,瞄準了龍抻開的前臂腋下相對柔軟的、有皮膜相連的部分。
一聲沙啞的求救改變了弩箭的方向,半獸人咚地倒地。黑發老者拽出自己的衣袍,將散落的書頁抓起一把。
“快跑,別顧那些沒用的了!”亞希伯恩劈裂另一隻半獸人的肩。
“這些都是艾爾達……啊……”
不祥的預感像利刃貫穿胸口,瑟蘭督伊那箭直直向他,將幻想之中的頭顱擊碎,黑發老者彷彿被刺到了般痛呼慘嚎,龍摔倒的震感截斷了他尖細高遠的餘音,他的身子倒下,好似靈魂都碎了。亞希伯恩將之拖開,老者輕盈的軀體在冰雪上毫無阻力。他是個精靈嘛!
瑟蘭督伊躲開一個半獸人,飄揚的金發在獸人臂下閃過。冰很滑,那個半獸人抓捕的手撤不回來,即刻就被精靈齊腕切下。
“書,那些書,都是艾爾達的歷史啊!”
“彭格洛大人,您還是活在當下吧!”諾多戰士刺死兩個半獸人,一把抓著他的肩一位一轉手地扔給了辛達。
“精靈不可忘記阿爾達世界的美好,不能只記得魔茍斯強加給我們的痛楚,這就是歷史,世界伊始,萬物是為真善美而創造。”
“您本身就應當是一部活的史書,彭格洛大人!”亞希伯恩這麼一說彭格洛轉身就向灰精靈跑去,他雖然是文弱的學者但也不失精靈在冰雪上飛速行進的能力,很快地,半獸人失去了易攻擊的目標。
彭格洛交出浸了血漬的書頁又說了很多遺言,他只顧盡可能多地口述諾多族西去東歸的大事件以至於忽視了火燒去毒的痛苦,他醉心的工作是最好的麻藥,彭格洛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