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連看照片都進入倒計時狀態了,沒電之後怎麼辦?會不會慢慢忘掉蘇深河的臉?會不會急切的想念,但是腦海之中依舊是一片朦朧。紀譽想起蘇深河曾經說過的擔憂,果真都被他料到了。現在的自己,害怕得發抖,害怕得想哭。
紀譽趕忙把手機亮度調到最暗,開啟省電模式,然後塞在被窩裡,趕緊睡覺,明天要早起,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翌日,天未亮,早朝已然開始。紀某人武將轉文官後,雖然品階還不高,職位還不大,但是作為官場轉職第一人,頗受陛下器重,日日被迫參加早朝。
今天,紀將軍的站位空出來了,前後左右的人都議論紛紛,這人呢?早朝可不能遲到啊,更何況是被陛下盯上監視的人,怎麼敢曠工?
有人和內侍的公公私交甚密,已經得了訊息,於是咳咳嗓子,擺出萬事通的模樣,散佈道:“諸位還不知道嗎?從前的紀將軍,現在的紀大人,又換職位了。”
“哦?”
“據說早早就入了宮,稟明聖上,說要去畫院。”
“又要當畫師麼?為什麼?”
“誰知道呢。”
紀譽沒想著換職位,只不過無心朝政,因此和陛下告了假。皇上日日讓他上朝,是要把人擱眼皮子底下,提防他的動作,現在主動告假,便大大方方準了。
紀譽在畫院拉住一位畫師,扼住手腕,沒留一點逃跑的餘地,“張畫師,我知道您是這裡畫技最好的,就幫我畫一張吧。”
張畫師知道自己逃不走了,於是屈服點頭。
紀譽攥著手機,提前講明,“別好奇,別多問,抓緊時間,我要寫實的畫,您別臆想什麼□□,要一模一樣,好嗎。”
張畫師嘴巴抿緊,當了這麼多年宮廷畫師,少打聽這點規矩他還是懂的。
可是,紀譽掏出手機來,張畫師就不淡定了,點開照片遞到他面前時,張畫師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紀譽嘆口氣,知道自己是白講了,於是道:“您先畫,畫好了我就跟您講。”
張畫師抄起畫筆,瘋狂作畫。紀譽不住提醒,“細致點,細致,要寫實的,別抽象了啊。”
張畫師點頭,寫實有什麼難的,這是一個畫師的基本功,他也不想寫意,奈何在皇宮裡什麼都照實畫怕是活不了幾年。
“好了。”
紀譽立刻鎖了手機屏,讓張畫師舉起畫兒,他好端詳。他看了一會兒,後退兩步眯起眼再看,還是不對,又退兩步。
張畫師就這麼看他一直退,勸道:“別退了,再退就要出畫院了,大人有什麼就直說吧。”
紀譽跑回來,認真而陳懇道:“您沒有畫出他的□□呀。這個眼睛沒有神采,我看著有點陌生。”
“……”宮廷畫師就是這麼難幹!
不怪紀譽刁難,蘇深河每每看著紀譽的時候,眼睛裡都有光,是喜歡,是珍視,是疼惜,是許多情感交融的目光,旁人自是無法體會到。
張畫師涮著筆,看看筆洗,看看紀譽,再看看筆洗,終於按捺不住,“紀大人,能和我講講了嗎?”
紀譽摩挲著下巴,眼睛終於從畫紙上移開,“張畫師,您教我畫畫吧,教會了,我就跟您講。”
當官的就是這麼多心眼!可張畫師別無他法,只能被擺布。
紀譽自此脫了朝服,換了一身素袍,每日在畫院泡半天,回家之後,又去紀夫人的院子泡著。
“譽兒,別畫了,娘做了棗泥糕。”
紀譽兩手抓著大大小小各型各色的筆,實在騰不開,“等一下,我馬上就畫完了。”
紀譽筆鋒一收,終於大工告成。他擼起袖子,讓丫頭打來一盆水,洗幹淨手,捏起一塊棗泥糕。
“今天畫得還好嗎?”紀譽邊吃邊問。
紀夫人,安慰道:“比昨天又進步了一點。”
紀譽聽了,傻樂一下,然後乖乖吃糕點。他知道娘親是在安慰自己,一天能看出什麼變化來。他看著蘇深河的畫像,心知肚明自己還差得遠,可是比起第一次提筆畫出的鬼樣子,已經好了很多。
“娘,他好看吧。”
紀夫人點頭,笑說:“好看,譽兒喜歡的人怎麼會難看。”
紀譽也笑,“看起來像仙人一樣不可近身,可他有時也挺傻的,就像大黑,一會兒撒瘋,一會兒黏人。”
紀夫人聽得津津有味。
每一天,紀譽都會畫,每一次,都會問一句“今天呢”,每一回,紀夫人也都會答“又進步了”,電量在這一天天中一點一點的下降,由長變短,由綠變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