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夫人點點他的額頭,“哪有當孃的認不得自己兒子的。”她眼裡盛滿愛意,“給娘說說吧,去了哪裡。那日那孩子進府,也是這副斷發模樣,娘有些好奇。”紀譽吃夠了,紀夫人便耐不住要和兒子說話。她伸手撚了撚紀譽的衣服,“這個不冷嗎?讓雁兒取你的長袍來吧。”
紀譽翻起衛衣下擺,露出厚厚的絨線給娘看,“不冷,這個衣服看著顯瘦,裡面可厚了。”他湊到紀夫人跟前,壓低聲音說,“我去了後世生活的地方,未來的世界,那裡的衣服比我們的好看多了。”
他怕旁人聽了去,以為他瘋了,只好悄聲對紀夫人說。娘親相信他的,他說什麼娘親都不懷疑。
紀夫人果然不質疑回來的兒子是個瘋子,反而饒有興趣地問:“你怎就能去了那裡?”
“我不知道,我與後世孫莫名交換了,他來到了這邊,我去了那裡。”
“還有呢?”紀夫人追問。
紀譽捋了捋思緒,他在現世幹了很多事情,這些娘親都是聞所未聞的,但所有事情中,有最重要的一件,必須先說與娘聽。
紀譽臉頰微紅,有點羞澀,眼波微動,頷首道:“娘,我有心上人了。”
紀夫人心中蕩開一陣甜蜜,彎起嘴角,“真好,那孩子大婚時娘就在想,什麼時候譽兒也能遇到心儀的良人,白首與共。是怎樣的孩子呢?”
嘴角揚起幸福的弧度,紀譽鄭重道:“是特別好的人。”他想起口袋裡還有手機,立馬掏出來,點開相簿,讓娘見見未過門的兒媳婦。
現世時空。
紀家小媳婦黑臉擰眉,紀宇也默不作聲,兩人面對面坐著。
特別好的紀家媳婦心裡有氣,剛平複的情緒又擰巴起來,沖著紀宇沒好氣道:“沒完沒了的作妖!”
紀宇一看他又要挑事兒,也沒好臉色道:“泡了別人的祖宗,還罵著人家的孫子,你這人還要不要一點臉。”
蘇深河火力全開,“你連你祖宗的女人都睡,你有什麼資格還嘴!你到底幹了什麼,把我媳婦兒弄哪兒去了!”
紀宇喊冤:“我真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幹!都說了,我下朝回府,一開門就到這兒了。”
五百年前。
紀夫人先是對手機這樣東西感到新奇,但看了照片,已然忘了手機是何物,整個沉浸在震驚中回不了神。
“娘……”
紀夫人動了動唇,艱難開口,“這是個男子?”
雖說此時男風盛行,京城貴族都多少養著男寵,但從未有作為妻室的。娘親難道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紀譽小臉一垮,悶悶道:“您不答應也晚了,我聘禮都下了,就是家傳的那柄劍,人家也接受了,您現在反悔這不合禮儀。”
紀夫人見兒子慪氣的模樣,不覺好笑。這孩子從前只有兩幅面孔,在家時乖巧黏人惹人愛憐,出征時冷麵寒目自生威儀。如今,在家還有頂嘴不聽話的時候啊,當真是喜歡上了人,不中留。
紀夫人柔聲說道:“男子也無妨,這是譽兒今生第一次的喜歡,娘替你開心。”
紀譽不好意思的揉揉臉,“我第一喜歡的是娘。”
紀夫人定定望著,輕聲道:“爹、娘、世家都不是你可以選擇的,從各種意義上說,這孩子都是譽兒今生第一次的喜歡。”
紀譽一愣,最終翹起嘴角,點點頭。他翻著照片,邊給紀夫人展示,邊講蘇深河的一切,顧盼神飛,像是顯擺自己的寶貝一般。“娘,你來,我拍張照片給你看。”
紀夫人的注意力又回到手機,看著兒子給自己拍得照片滿心的喜歡。
母子倆交心直至晚宴,紀譽換服著冠與紀夫人同行。
開席前,一嬌小的女子由婢女攙著,坐到紀譽身旁,軟軟叫一聲夫君。紀譽驀地心中警鈴大作,完蛋了,他的小媳婦不會也投錯了懷吧!
現實時空。
兩人沒心思吃飯,蘇深河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回頭看一眼拿零食充饑的紀宇,那一桌好吃的本來都是買給紀譽的……蘇深河越看心越煩,開口道:“你跳一下試試,萬一能換回來呢。”
紀宇氣憤地零食渣滓亂噴,“都說了不可能!摔死了怎麼辦!上次那是我對世界死心了,誰說跳樓是啟動機制了!我要是死了,我老婆孩子怎麼辦!”
蘇深河看著滿地的渣子,翻他一眼,同樣的臉,可比起他媳婦兒怎麼差那麼多。他輕哼一聲,“所以說誰讓你搞祖宗的女人。”
紀宇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能不說這個了嗎?搞不了了,不是都還給祖宗了嗎?”
蘇深河心裡一緊,泛起酸來,紀譽呢,不會真的假戲真做抱著美人入睡吧。
五百年前的紀府書房。
紀譽找了藉口躲開孫媳婦,紀夫人自然幫著兒子打掩護。紀譽在紀夫人房中陪到夜深,紀夫人精神疲乏,紀譽便退出房,去書房就寢。
寒夜只有火爐燃起微微暖意,紀譽鑽在被窩裡,有點懷念現世那熱烘烘的暖氣,暖得整個房間像夏天。他又忍不住拿出手機,原本今天可以見到蘇深河的,現在依舊只能靠照片和曾經的語音訊息想念。
電量忽然降了一格,數字跳動到89,紀譽忽然心慌起來。這個時代還沒有電,電量耗光了,那他就再也看不到蘇深河了!
備考分開的那段時日,他也沒有見過蘇深河,但是每天學累了,看看照片,看看影片,他並沒有覺得有多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