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變得冗長而煎熬,幾分鐘後,當李由美看到椅子上那些被替換下來的髒衣服,以及自己身上的睡衣時,終於紅著臉開口打破了這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個…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嗎?”她的心跳的很快,聲音荒唐而渺小。“我不記得了…”
徐文祖沒有給出任何答複,而是將頭往左怪異的傾斜了一下,側過臉,嘴角向兩邊捲曲,對著她露出一個不寒而慄的微笑。
他仍然不緩不慢的踱著步子,皮鞋踩在地板上空洞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房間裡存在感異常強烈。
“或許…嗯…”她小心的呼吸,再次發問,拘謹又按奈不住好奇。“是哪裡受傷了嗎?”
徐文祖停住了徘徊的腳步,慢慢轉過身走到李由美的面前,他的手仍然放在身後,抬起下巴微微傾斜,眼眸下垂,用一種輕蔑、倨傲的眼神凝視著她。
“為什麼這麼問?”他仍然在微笑。
“因為…我好像聞到了…”李由美停頓了一下,仰著頭,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語氣有些小心翼翼。“血腥味?”
他的笑容慢慢擴大,甜蜜而有毒。
“…嗯…既然都看到了…”他用手指摸了摸嘴唇,聲音像滑過脊柱的油一樣落在李由美的身上。“由美小姐……為什麼不跑…”
跑吧,這樣捕食者才能再次抓住自己的獵物。
“我…我只是…很感激…”她呆愣了片刻後開始緊張,不知該如何措辭來表達自己的善意,呼吸變得淺而急促。“因為不會游泳…總之…要不是徐醫生出現的話…可能…”
李由美沒有說下去,那雙潮濕的大眼睛裡充滿了後怕。“…我…真的很害怕…”
“是啊…由美小姐當時看上去…真的…”他語調愉悅,嘲諷的笑容在某種程度上變得更加邪惡,“嚇壞了。”
他們仍然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但最後三個字卻像耳語般突然輕輕擦過她的耳邊。
豎毛肌收縮,脖頸面板上的汗毛迅速抬起。
李由美飛快的用手捂住自己微微發麻的耳朵,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濕漉漉的眼眸中滿是驚惶。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讓自己喘不過氣來,也許他的存在本身就無法用任何合理的邏輯來解釋。
人們不會相信這些的,除非禍到臨頭。
那些她曾經在黑暗中看到的,原本以為只會出現在夏日炎炎的某個童年夢魘裡的怪物,終於讓她有了一種非常荒誕的真實感。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她必須面對的事實。
既然萇山虎是真的,就意味著那些在黑暗中出沒的、讓她真正害怕的童年夢魘,並不是自己憑空的臆想。
【奶奶說的都是真的…】
這麼多年沒有離身的護身符,為什麼這次她會沒有帶呢?
護身符很小,隨便放在什麼地方都可以,一點都不佔地方,她究竟為什麼——
恐懼散發出迷人的氣味,當他品嘗時,陌生的愉悅感開始在他身上蔓延。
他喜歡這個味道。
不可思議。
“你…你不能…不能這樣嚇唬我…”李由美試著穩住音調,找到成年人的語氣,但沒有成功。 “這樣是不對的…我…只是想表達感激而已…”
她氣喘籲籲、幾乎抓不住自己的呼吸。
“啊…是這樣嗎…”徐文祖揚起頭,摸了摸下巴,假裝自己真的在理解‘感謝’這兩個字的真實含義。“…是因為我救了由美小姐,所以由美小姐想表達感謝,是這樣對吧?”
她遲疑屏息,膽怯的看了他好幾秒後才小心翼翼的點了點頭。
“好吧…既然由美小姐如此感激…”徐文祖向她走近一步,黑暗卻充滿魔力的聲音經由她的耳鼓慢慢滲入她的感官。“那就親我一下…如何?”
一種古老的、動物本能的直覺將腎上腺素注射到了血液中。
她應該逃跑的。
但如果他真的想傷害她,又為什麼要救她呢?
【李由美,你在騙誰?】
李由美怔怔的注視他的那雙眼睛。那雙從第一次見到就覺得非常特別的眼睛,那雙眼睛彷彿可以看到在鏡子裡找不到的東西。
“怎麼……不行嗎?”他露出佯裝受傷的表情,仰起頭嘆了口氣,柔軟冰冷的聲音滑進她灼熱的耳道。 “是啊…由美小姐現在應該很害怕吧?……畢竟…像我這樣的怪物…是得不到什麼好東西的…哪怕只是一個…”他用意險惡的壓低聲音。“…小小的…表達友好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