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府,書房。
炭火旺燒,茶爐飄香。
韓章一手壓著紙,執筆書信。
江昭手執書卷,端坐火爐邊,拍了拍袖袍,凝視書卷,不時翻閱,雲捲雲舒。
師徒二人,甚是和諧。
一封信寫完,韓章呼了口氣:“相比起嘉彥,昭兒倒是更適合仕林宦海。這樣的養望方法,可謂青出於藍勝於藍。”
談話間,有著些許欣慰之意。
他有三子,大郎二郎皆因父輩功績而蔭封為官,整日沉迷於父輩榮光,要麼吟詩作賦,要麼迷戀花街柳巷。
三郎嘉彥倒是讀書成器,新歲過後就要第二次參加春闈大試,不出意外應該是可以考得進士功名。
但,三郎太過於守成穩勢,臨機應變不足。
這樣的性格,適合幹實事,適合治理一方,唯獨不適合政鬥!
偏偏廟堂之上,無時無刻都有彈劾攻訐,無時無刻都有派系政鬥。
無政鬥則無權,這是硬傷!
不擅長政鬥,沒有政鬥天賦,什麼都白搭。
當然,這種幹實事的性格要是有個政鬥賊猛的大佬撐腰扛著,悉心治理天下,說不定也是天下名臣。
讀書成器的兒子不擅長政鬥,僅是守成之姿,也就意味著幾個兒子都難以達到父輩的水平,無法成為真正的擎天柱。
好在,兒子不成器,弟子成器也是一樣的效果。
“仕林養望,無奈之舉而已。”江昭坐正身子,謙遜一笑:“文人歷來擅養望吹捧,弟子若不另闢蹊徑,恐怕很難脫穎而出。”
“有什麼感受?”韓章問道。
江昭輕輕放下手中書卷,沉吟了一會兒,嘆道:“聖人的書,適合看。若是辦事,真是百無一用。”
以前他只是知道這麼一句話,如今卻是有了不一樣的理解。
畢竟,誰敢想這樣浩浩蕩蕩的佳話,竟是演出來的呢?
沒錯,演的!
事實上,江昭早已拜師成功,只是隱而不宣而已。
須知,自從韓章抵達揚州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主動向韓章求教學問。
彼時,他僅是個六歲的稚童而已。
也就是說,韓章幾乎是一點一點的看著他長大。
六年求教,兩人早已有師徒之實,無非是沒有師徒之名。
區區拜師,提一嘴的事情而已,根本不是難題。
特意演一場,卻是為了養望。
聲望,一向都是仕林無聲的支柱。
無論是是文人,亦或是仕人,都趨之若鶩。
聲望高者,簡拔官吏之時,哪怕政績不是特別好,也會是優先上位的那一批。
一如“砸缸救友”的司馬光,政壇新秀,聲名斐然,自從二十歲考得進士功名以來,並沒有什麼斐然的政績,簡拔之時卻從未落下,為官不足十年已是從五品的京官,若是外放便是正五品紅袍,前途不可限量。
一如韓章,“一書奏罷四宰執”、“韓、範齊名”,兩個佳話讓他仕途無比通暢,三十七歲就幹到了內閣大學士的位置。
所謂的德高望重,往往也是“聲望”的傑作。
因此,為了提高自己的聲望,江昭籌謀良久。
本來,他是有些偏向於“臥冰求鯉”、“懷橘遺親”這樣的經過大浪淘沙,傳播千年的經典【純孝】典故。
簡單,且非常容易操作。
不過,經過深思熟慮,他還是選擇了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