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麟怒道:“你這人怎不講理?我與你好好說話,你倒拿出什麼公務不公務……”
“麟郎,不要動氣。”沈青青攔住薛麟,看看朱啟山,道,“朱大人追兇心切,我們旁人看著也動容,更不說死者的父母,只是我朝律令一向仁厚,的確不該冤枉不相幹的人。”
周老大是個粗人,向來敬重讀書人,也道:“那些小囝讀書不容易,咱只希望抓到殺害我兒的兇手,大人千萬不要為難其他囝。”
朱啟山哼一聲,轉過身去,只向方扶南道:“方大人,昨日皇上得知新科進士遇害,特意關照定要徹查,大人難道也要違抗皇命?”
“懂得通融亦是查案之法,否則即便事事得以查清,也只得後世一句‘酷吏’之稱。”方扶南起身,拍拍朱啟山肩頭,“你看你,這麼點小事,也值得爭得面紅耳赤,還抬出皇上來?”
朱啟山抹一把臉,低下頭不說話。
他是極佩服方扶南的,年紀輕輕,斷案縝密,而且從未有錯判,辦案結果人人敬服。
他自己空有一腔熱血,就是沒方扶南那麼好的頭腦,每每急著做出點功績來,方扶南卻說他心急。
“可是,大人,人到底還是要追查的。”朱啟山還是不肯放棄。
方扶南道:“我已修書江南東路雷大人,請他留心。”
朱啟山急道:“那位雷大人我也識得,當年在臨安為官,不識好歹得罪了人,被調去平江,只怕是個靠不住的,大人還是囑託秦大人才好。”
“我與他共事過一段時間,他那不著調的性子已好了許多。”方扶南溫聲道,“我們也不能事事都煩秦大人。”
朱啟山不服氣地揣起文書,將餘下的事情稟告一遍,道:“大人,屬下先回憲司處理其他事。”
周老大也道:“我回去看看渾家,她哭得不成樣子。”
說罷,他佝僂著背行過禮,嘆口氣,慢吞吞往桃園方向去。
“嘖,真是個難纏的角色。”薛麟看著朱啟山離開驛館,揉了揉手腕,問方扶南,“對了,昨日渡口旁撿的桃子和桃葉,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方扶南無奈笑道,“多半是試子們經過桃園時溜進去摘桃,周平因父母看守桃園,上前制止,與同行試子口角甚至相鬥,因而喪生。”
“這樣說來,也很難說清究竟誰是兇手吧?”薛麟摸摸下巴,皺起眉。
有句話叫做法不責眾,打群架死了人,總不能將打架的都定罪償命,可不抓兇手,似乎又對不起死者。
“這可未必。”方扶南一笑,卻不說下去,叫來驛官詢問,“往來平江和餘杭之間的渡口,除了桃花渡,還有幾處?”
“再沒有的。”驛官連忙擺手,“桃林鎮這處碼頭很大,到平江的客人都從這裡走,再沒錯的。”
“還有一處,你們不知道。”沈青青搖頭,推開東側的窗,遙遙指向連綿的群山腳下,“那處與天平山脈交界的山下,還有一處渡口,名為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