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秦湛,要娶她?
韓清瀾因為容貌的緣故甚少出門,從來沒有接觸過三皇子,除了耳聞他人物風流,頗受貴女青睞之外,再無瞭解。至於為何要秦湛娶她這京中聞名的醜女,更是一無所知,因此沉默下來。
也不知哪裡惹惱了韓清茹,她的臉色突然沉下來,質問道:“姐姐怎麼不話,不覺得好笑嗎?怎麼,你竟以為自己真的配的上?”
韓清瀾厭倦至極,松開扶住松樹的手想回秋雲庵,剛走兩步被韓清茹堵住,她身體不好扭不過,被韓清茹攥緊一隻胳膊動彈不得,面上是十分疑惑的神色:“你這麼一張臉,連杜衡都看不上,怎麼他竟看得上呢?”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個笑話,怎麼他竟然答應了?”
韓清茹自言自語,越表情越猙獰,不知不覺將韓清瀾向後推了兩步,忽而抬起一隻手捏住韓清瀾的下巴,左右打量:“或者,讓他知道你跟人私奔,已經失貞了?”
當日在韓家就百口莫辯,此時被韓清茹提起來,韓清瀾心中悲憤和屈辱湧上心頭,偏偏嗓子話費力,只能怒目瞪著韓清茹。
韓清茹陷在自己的情緒裡,喃喃自語:“怎麼辦呢,聽皇上也同意了,你都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她往前走了兩步,腳下一塊石頭被踢下山崖,山崖太高,半晌聽不進落地聲。
忽然,她眼睛一亮:“都是韓家女兒,你可以我當然也可以。”
罷手下一用力,將韓清瀾推下了山崖!
那顆老松在崖邊盤踞了多年,根系一半在崖頂紮進土裡,一半裸露在垂直的崖面,像一隻插進山石的巨手。韓清瀾求生欲使然,竟然爆發出了平生未有的力氣,抓住一條樹根,腳下蹬著一點起伏的石頭,勉強掛在了崖上。
她還不想死,她還想向父親證明清白,還想見弟弟,韓清瀾仰望頭頂的韓清茹,無聲祈求。然而韓清茹蹲下身,卻只是擦拭鞋面的泥土。
“清茹妹妹,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韓清瀾聽到崖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是她曾經的未婚夫杜衡,當下用力呼喊:“救命!救命!”然而她的嗓子終歸沒複原,聲音很快消散在風裡。
杜衡愣了一瞬,疑惑道:“我好像聽到有人喊救命?”著便往崖邊去。
韓清茹向杜衡迎上去,和杜衡隔著一臂的距離時突然“哎喲”一聲,身子歪倒下去,杜衡本能地扶住她。這是他心心念唸的姑娘,一觸手便滿臉通紅,不知所措,早忘了方才要做的事。
掛在崖上的韓清瀾,手上終於脫力,在杜衡對韓清茹的連聲關切裡,直直墜下山崖。
韓家七八年前因一樁不大不的案子被革了爵位,但朝廷只沒收了宅邸,除此以外的其他家産都悉數保留了下來,頗有些雷聲大雨點。此後韓老夫人不願在京城看人情冷暖,便跟著貶官的大兒子居於蜀地。
雖然被奪爵貶官,但韓家百年世家的底蘊仍在,且韓老夫人是先帝所出的大長公主,總之橫看豎看,韓家在蜀中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高門。
韓家大姐韓清瀾所住的院子有一明兩暗三間面南的正房,正房後頭並排建了幾間低矮一些的後罩房,前頭則是個花木扶疏的院子,廊簷下三口石缸蓄滿清水,裡頭養著石菖蒲和碗蓮,瞧著頗為古雅質樸。
院子裡,靠窗的美人榻上歪靠著個少女,月白綢繡竹葉的中衣外頭隨意套了件艾綠半臂,腰間寸寬的緞帶隨和風微微擺動,一卷攤開的線裝書遮住了她大半面龐,露在外頭的唯有精巧下巴並一頭如雲烏發,還有那因搭在書上而滑落了袖子、露出來的一截皓白手腕。
這淺眠的少女正是韓清瀾,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裡。
她看到一個姑娘墜下懸崖,那姑娘的眼裡有不甘,也有不捨,她的嘴唇無聲翕動,但是她知道她在什麼,“我想……”
我想活著。
韓清瀾和姑娘似乎融為一體,對她的痛楚竟然感同身受,在墜地的那一刻,她倏地睜開了雙眼。
屋外一陣和風拂來,韓清瀾倏地睜開雙眼,她明白,自己重生了。
既然如此,這輩子再也不要像前世一樣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