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一些大臣,聽了進去,其中尤以二人為甚。
其中一個,就是現任戶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內閣次輔石淼文。
石淼文作為國家財政大總管,對國家賦稅的困窘境地,自然格外清楚,深為憂慮,這些年一直勞神費力,拆東牆補西牆,勉力維持。
他心中清楚,想要改變現今困局,只有一條路——改革!
可是,熟讀史書的石淼文,更加清楚,國家賦稅改革的艱難程度,於是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捨身報國。
現在從薛蟠和楊承潤的對質中,聽到薛蟠對崇文門稅關稅務的革新,頗有些另闢蹊徑的妙用。
薛蟠提升奢侈商品的稅率,明眼人都知道,損傷的是商家的利益,間接達成了對從不繳稅的權貴階級的剝削。
只是,崇文門稅關衙門,涵蓋的範圍還是太小,不足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再加上,薛蟠對崇文門稅關稅務進行改革的時間尚短,尚未對大家的生活,造成實在的影響,沒有切膚之感,自然就沒有什麼反應。
這是人本性中惰性使然。
不過,一直在苦思國家賦稅改革方策的石淼文,卻被薛蟠此舉開啟了思路,一時間有茅塞頓開之感。
另外一個關係到切身利益的,是順天府尹鄧浩然。
順天府尹由於所處的位置,在天下州府中,獨樹一幟,這一點,在官階上,有最直接的體現。
其他州府主官,至高不過是正四品,順天府尹的官階,卻高了兩等,是正三品,已經進入到朝廷重臣行列,朝服胸前補著孔雀,顏色也是朱紫貴色。
而像賈政、韓濤薛蟠這樣的五六品官,官服顏色的青色的,賈政、韓濤的朝服胸前補的是鷺鷥,薛蟠的胸前補的是黃鸝。
所以,朔日大朝會雖然有數百名官員參加,但是官階高低,卻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能在太極殿內有位置的,都是朱紫高官;站在殿外階下的,則是身穿青綠官袍的中下級官員了。
鄧浩然年紀尚不滿四十,是今年新任的順天府尹,壯志滿懷,雄心勃勃,要在這個不容易出成績,反倒一不留神,就會馬失前蹄的位置上,好好做出一番事業。
眼下天已入冬,別的事情都好說,作為順天府尹,要優先解決的,就是安置災民。
順天府作為國朝首善之地,本有法度,不允許災民輕易湧來,各地方官府要儘可能地在災民進京的路上,把人截留下來。
但是,地方官府現在的日子也不好過,災民人數又多,總有攔不住的,反正往年,總有數錢過萬災民,湧到京城四門之外,滿心期盼官府賑濟。
賑濟災民,也就成了順天府尹每個冬天必過的一場大考,因為賑濟不當,而丟官去職的,不在少數。
鄧浩然上任之初,便了解到這個情況,所以剛進九月,北風方起,災民的前鋒剛到,他便在城內到處募捐,籌集錢糧,做好了災民大規模抵達的賑濟準備。
沒想到,災民是來了,卻幾乎全都被新興起的蜂窩煤產業吸收了去,自謀生路、自力更生去了,不需要順天府賑濟了。
這對鄧浩然而言,絕對算是意外之喜。
不過,近幾天,鄧浩然得到訊息,原本被京城周邊的州縣截留下來的災民,聽聞來到京城的災民,有了更好的出路,都紛紛啟程,奔京城而來。
對這種情況,那些本就在賑濟災民上感覺力不從心的州縣,都樂見其成,對災民的自發離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鄧浩然不由地又焦慮起來,擔心新興的蜂窩煤產業,無法分流更多的災民,最終還是要順天府來兜底。
鄧浩然之前就有了解,這個新興的蜂窩煤產業,是由薛家商號首倡的,另外,薛家商號還在城外西山腳下,買了好大一塊荒地,興建什麼工業基地,也招去了上千名災民。
這個突然冒出頭來的薛家商號,正是被楊承潤彈劾的崇文門稅關衙門副提舉薛蟠家的產業。
從方才薛蟠與楊承潤的對質中,鄧浩然能覺察出來,這個據說本是皇商出身,官告都是捐來的官場菜鳥、愣頭青,家學淵源,對經濟之道,頗有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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