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浩然不知道薛蟠還有沒有其他手段,分流消化更多的災民,不過心中已經記下一筆,打算過後有機會,找薛蟠詳談一番。
再說回薛蟠與楊承潤的對質上。
楊承潤被薛蟠連番長篇大論,有理有據地駁斥了他對崇文門稅關衙門稅務改革的彈劾。
有心胡攪蠻纏,固執己見,但是當著皇帝、眾大臣的面,楊承潤要是這樣做了,身家前程就徹底毀了。
而就這樣被薛蟠當面駁倒,毫無還手之力,不僅有負忠順王的厚望,在督察院、行人司一干言官同仁面前,也是大失顏面。
楊承潤當下陷入到左右為難,進退失據的窘境。
永昭帝在御椅上看了一出好戲,心滿意足,見楊承潤被駁得無話可說,開口說道,“楊卿既然無言以對,那你的奏章,就原路封還吧。”
戴權知機地從永昭帝手中接過楊承潤的彈劾奏章,走過來還給他。
楊承潤被搞得措手不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戴權可不會幹等著他,直接把奏章塞到他手裡了事。
永昭帝起身說道,“今日大朝會便如此吧!”
殿內眾臣忙躬身拱手,齊聲說道,“恭送陛下。”
等永昭帝下了御臺,往殿後去了,殿內大臣們才直起腰桿。
薛蟠見狀,忙攙著韓濤站到一旁,把殿門讓出來,然後便見站在眾臣佇列前面的內閣大學士們,依次轉身出殿,隨後跟上的是忠順親王、東平郡王、北靜郡王、樂善郡王等王公權貴,再後是五軍都督府幾位大都督,後面的官員,也各依官階,魚貫而出。
薛蟠、韓濤,以及督察院的七品監察御史、行人司的八品行人,在眾大臣出殿的時候,在兩側束手而立。
等大臣皆都出殿,薛蟠才扶著韓濤跟出來,走下太極殿前的長長階梯,向宮城外走去。
賈政在階下眾官佇列中看到薛蟠出來,忙迎過來,低聲問道,“文龍,陛下宣你們進去,所為何事?”
賈政應該是真心關懷,這一點是能感覺出來的。
賈政寄予厚望的長子賈珠早夭,次子賈寶玉不成器,三子賈環、孫兒賈蘭年紀尚小,在官場上頗有後繼無人之感。
現在有了薛蟠,便不自覺地把關注,放在了他的身上。
薛蟠雖然不姓賈,但卻和賈政,是正兒八經的親戚,薛蟠若能成器,對賈家,利大於弊。
賈政連賈雨村那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所謂同宗,都能用心代為籌謀,到了薛蟠這裡,自然更加關懷。
薛蟠在寧榮二府中,唯一還有些敬意的,就只有賈政這個親姨夫了。
賈政雖然受限於自身能力,無力挽救賈氏一族的傾頹之勢,但是至少能夠謹守自身,沒給賈府這艘四處漏水的大船,再添新洞。
不像賈赦、賈珍之流,不僅沒有覺察賈氏一族外強中乾、危機四伏的能耐,不知道修補賈府這艘四處漏水的大船,反倒肆意妄為,給賈府這艘破船再添新洞,加快賈府敗亡的速度。
賈政沒有做事的才幹,在為人方面,卻頗有些值得稱道之處。
前番為薛蟠謀缺,是真心實意的幫忙,並不求回報。
正是如此,薛蟠才願意也為他謀劃一番。
當下笑著回道,“讓姨丈掛心了,是小侄之過。陛下招我們覲見,沒有別的事,只因有御史彈劾,讓我們當面對質。
“那御史不知從哪裡聽到些風言風語,便自以為是的上本彈劾,還是在朔日大朝會這樣的場合,實在是不當人子,被小侄三言兩語便駁得啞口無言了,陛下當場就把彈劾奏章封還了,此事已經了結,姨丈不需擔憂了。”
賈政驚道,“御史當庭彈劾,怎麼會有這等事?”
薛蟠笑道,“誰知道那御史哪根筋沒搭對,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賈政說道,“文龍今後也要謹言慎行,被御史彈劾,總不是好事。”
薛蟠笑道,“姨丈,像你我這樣身為臣子,想要用心做事,哪有不開罪人的?不遭人妒是庸才!御史想彈劾就隨他去,該做的事,還是要繼續做下去。”
賈政嘆道,“文龍,你有這番心氣兒,是好事!你現在年輕,正是做事的時候,我也不多勸你了,我雖然職低官小,但我賈府,在朝中也有一些人脈關係,總能護得你平安的。”
薛蟠笑道,“那小侄就先行謝過姨丈的一片關愛之心了!”
賈政擺手道,“都是自家人,不用這般客套。”
說話間,三人已經出了皇城,薛蟠說道,“姨丈還要去工部做衙麼?”
賈政說道,“這是自然!濟桓兄,文龍,你們也要往崇文門去,咱們就此別過,等散衙了再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