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竭力將話說得委婉:“就沿著這條路一直往下走就是了,大殿雄渾壯闊,很是好認。只是殿外有許多鬼差把守,殿內又有閻君與諸多判官坐鎮,您還是別……別這麼貿然前去。”
阿某的言行舉止早已在心魔的控制之下,又如何會聽他勸告,當即摔門揚長而去。
“……不識好鬼心!”
小童小聲地道。
原本一直在擦桌子的小雜役見人走了,才丟下了抹布,在他身後幽幽地嘆道:“隨她去吧,鬧到閻君面前倒也好了。這魔仗著一件極為兇煞的邪器,在地府之內的確能橫行無忌,卻是苦了一眾差吏、魂魄。”
“可不是麼。”小童聳了聳肩,道。
原本凡人的生死皆有天命,恰是一個輪回,時辰皆不可有半點差錯,可如今這魔頭一掌劈斷了奈何橋,將無數新魂困於忘川彼端不得過河,這廂鬼門關下擁擠著寸步難行,那邊輪轉司遲早是要空下來的。天地同壽,地下一日,亦同人間一年,地府之中積壓的新魂越來越多,那凡間的生人自然也就越來越少了。
亂套了!
再這樣下去,人間難免也是要有一場動蕩!
“它手裡那面鏡子可真是厲害,還沒靠近呢,我連話都說不出了。可你就能行動自如,果然還是我修為太低了。”小雜役嘆了口氣。
“不,這只是因為我平日裡勤學苦練跑堂的技藝,又是費腳力又是要磨嘴皮子的,所以才沒和你一樣!”小童自豪地揚起了頭顱,卻遭了那小雜役一記頗為嫌棄的白眼,這才舔了舔唇瓣,好奇的道:“也不知它此去閻羅殿會怎麼樣呢。”
小雜役道:“哎呀,怎麼樣都同我們沒幹系,還是幹活吧。要是一會兒掌櫃的下來瞧見我們偷懶,又該數落我們了。”
……
“站住!什麼人竟敢擅闖閻羅殿?!”
阿某腳步一頓,涼涼地瞥了殿外的值守一眼,並不多做理會,複又繼續往裡走。看來這地府之內的訊息也並不靈通,那奈何橋邊都炸開了鍋了,可那報信的差吏卻還未將訊息遞到這裡來。
值守的幾名鬼差大抵也沒見過如此囂張的做派,愣了愣,方回過神來正欲發作,卻見眼前紅光一閃,便已置身一處古怪的空間之中。此處唯有厚厚的銅壁,並無什麼障礙擺設,卻十分擁擠,除了他們之外,還困著數名本該鎮守鬼門關的差吏,還有幾只虛弱的新魂。
“怎麼回事?”
“我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妖女手中的銅鏡厲害得很,能吞噬鬼氣魂魄。這裡想來應當是那銅鏡的彼面。”
“能吞噬鬼氣魂魄的銅鏡麼?”問話的鬼差遲疑了片刻,道,“莫不是奪魄?”
“那是何物?”
“是凡間一名妖道鍛造的兇器,當年他偷入越谷妖族禁地,從那禁地沌月之中闖入地府,盜走閻君案前一方銅燭臺,幾經邪術煉化,終成這銅鏡奪魄,法力無邊。莫說是你我,就算是殿中的判官大人見了,怕也是要退避三舍。”
“如此器物,閻君怎會任它流落人間?”
“那妖道手段高明,將此兇器的氣息掩去,閻君派出去的鬼差遍尋人間不得,只好作罷。也不知這東西如何會落到這妖女手中。”
“這可如何是好呢?”
那鬼差憂心忡忡:“有閻君坐鎮殿中,自然不必擔心。這奪魄煉化魂魄至少要十二個時辰,在那之前,閻君定會給我們一個公道。只是那奈何橋卻不好收拾,待橋補好,人間早已空空蕩蕩……還是聽憑閻君大人定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