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某既不知那一忘先生是什麼人,對這所謂的變戲法也不感興趣,不過圖個解悶罷了。她想著,挑眉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樓下向人借個座,也好一睹這位兩情君的風采。”
“哎好,您這邊請。”
茶館一樓人坐得滿,但擠一擠也還是能坐得下的。雖說男女有別,南國之內,姑娘家通常不好同一夥兒大男人拼桌,但小二在茶館裡做活,見了多少天南地北來的過客,眼力是何等的老辣,又如何看不出這姑娘並非閨閣裡的金絲雀兒?
阿某就坐在臺子下首,稍稍抬頭便能將臺上的任何一個角落瞧得一清二楚。
大約是半壺茶的工夫,那說書人才優哉遊哉地上了臺。這人一襲淺湖色長衫,衫子的顏色本就不深,又像是穿了多年了,料子也不見得怎樣好,所以看起來脫了不少顏色。他看起來也就是個普通的窮書生模樣,卻不見書裡那些酸儒身上的膽怯畏縮,那一舉一動反而灑脫自如得像個自在不羈的遊俠。
這兩情君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個身懷絕技的凡人。
阿某來了幾分興致,多打量了此人幾眼,恰好同桌上的茶客說起,她便問了一句:“不知這位說書先生為何叫‘兩情’?”
她離臺上近得很,那兩情君自然也聽見了,當即一笑,不等旁人解答,就隨口笑著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素來有個習慣,講故事隨心所欲,說到哪裡算哪裡,若是一時興起了,漫天漫地的胡侃道爪哇國去也是常有的事。有些老爺不喜歡在下這做派,但在下卻並不願意改,故而有多少客人都只憑個緣法,並不強求。照理麼,在下講得盡情,老爺們聽得盡情,才不枉咱們在這茶館裡頭聚這一場,您說是不是?”
“講得盡情,聽得盡情,原來這是兩情。我還當是兩情相悅的兩情呢。”
“情者起於心,都是一樣的。”兩情君笑笑,道,“不過呢,雖說是隨心所欲,但每回講的故事也是在座中點一位客官來選的。這一回就由姑娘來點故事吧,您可有什麼特別想聽的麼?”
“我來選,這又是為何?”
“不為何,若一定要說出個緣由的話,那大概是因為我們今時今日得在此地相識,而姑娘那一問又恰巧是今日聽見的第一問,所以恕在下冒昧,這些事姑且可當作是你我有緣?”
“那還真是隨心所欲極了。”阿某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聽說兩情君說書不忌達官權貴?那不如就講些達官權貴的故事來聽聽。”
“只要是達官權貴的故事?”
阿某道:“對,就講當今南國之中最顯赫的高官。”
“若說是當今南國最為顯赫的高官,在座的諸位認為應當是誰呢?”這個問題各人心中各有定論,兩情君是個靠嘴皮子謀生的人,自然不會直接說他心目中的那一個。他抬頭望向堂下眾茶客,笑著將這個問題拋與眾人。
“先生這話問得就多餘了,說起位高權重的大官,那自然是非葉相爺莫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論地位顯赫,誰能及得上他?”座中有人答道,“不過他的故事也沒什麼好講的了吧,大家都曉得啊。”
阿某問:“這葉相爺又是什麼人?”
“姑娘當真不知?”同桌有個絡腮胡的中年男人一臉驚奇,道,“葉川白葉大人啊,這南國之中竟還有不知道他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