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帆挑眉:“你說的是聖人。”
“那麼既然先生不願以聖人的舉止來約束自己,又為何要以此來約束世人?”葉川白道,“再退一步講,就算世人皆十惡不赦,與你我又有何幹系?為人為魔的,自己無愧天地就是了,生來就只能做自己主,何必要伸長了手去管別人?”
“……”江碧帆盯著葉川白,雙目微眯,氣場一度令人感到有幾分危險,但他只是沉默了片刻,並沒有做出什麼事來,只道,“既然你這樣說,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證明給我看。”
葉川白不解:“先生要我證明什麼?”
“漂亮話說得容易,若是你當真能做得到,我就放過你們。”江碧帆說著,抬手一揮,眾人只見眼前景物頓改,眾人仍在心境中,卻不再是之前的那一個心境了。他們正站在一扇月洞門外,向裡走便是一座清雅的小院。同樣是小院,但這一座偏生就是與眾不同,院裡的一應擺設都十分樸素,又無一不透露著古韻,簡單卻各自沉澱著獨特的氣質。
葉川白不見了,但屋子的窗欞上映著一個清瘦的人影,一手撐著桌案,另一手扶著額頭,似乎是哪裡覺得不適。
阿某看著這同樣十分熟悉的場景,愣了一會兒,盯著一樹探過院牆爬入園中的枯瘦臘梅,頓時醒悟過來:這是葉府啊!
原鳶在葉家做了多年護院,自然也發覺了,不禁蹙眉,對那江碧帆道:“你能入別人的心境?”
輕而易舉地將自己的心境轉變成旁人的心境,只怕他們還是低估了這位魔都主人的本事。
江碧帆不屑地一笑:“不然呢,你以為魔除了不死之外,就一點特別的本事都沒有了麼?”
“可葉府並不曾發生過你所經歷的那些事,你又是如何辦到的?”
“心境與幻境相差不過一線,”江碧帆道,“動點手腳罷了,不是什麼難事。”
這邊幾人如何爭論且不提,只說那葉川白茫然立於桌案前,額頭隱隱作痛。他記得自己今天好像一直就屋子裡看書來著?可為什麼身上卻酸乏得厲害,像是在外奔波了多日一樣。
怎麼可能呢?母親都不許他擅自出門的啊。
葉川白自嘲一笑,微嘆了口氣,複又將目光投向手中的書卷。這書裡面收錄了不少時人對治世之策的見解,他先前已經看過幾次,卻並不喜歡。這些當世大儒總喜歡將治人與畜牧聯系在一起,雖然聽起來不無道理,實施起來也有些奇效,可人和牲畜如何能全然相同?
他翻了兩頁書,實在靜不下心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如此心神不寧地到了夜裡熄了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只聽見外頭忽然亂了起來,異常的光團透過窗紗,將室內照得通明。葉川白連忙披衣坐起,開門檢視,卻與幾個護院撞了個正著。
“不好了少爺,快跟我們走!”
“去哪兒?”葉川白遠遠地瞧見院外沖天的火光,心漸漸地發沉,“外面怎麼了?”
那幾個護院不敢耽擱,為首的那一個一邊連拖帶抱地抓著葉川白翻過院牆,一邊解釋道:“夜裡聽雲閣起了火,後來不知怎麼就忽然冒出了一夥兒賊人,個個武功高強,逢人就殺,夫人命我等來救小少爺離開。”
“那夫人如今身在何處?”
“小少爺放心,夫人已經被救出去了,正往阮府裡去。”
阮府是葉川白母親的孃家,阮家人丁稀薄,母舅阮長筠膝下無兒無女,過世之前將一應家産都留給了葉川白,一直是由母親在打理,眼下做個避難之所倒也合適。葉川白聞言,懸起的心稍安了一些,便暫且不再追問,只等到阮府與母親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