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某說得其實也對,橫豎都是自己做出的決定,自己覺得值得就好了,所以到這種時候,也沒什麼好不甘心或是捨不得的。
其實細細算來,和道長相識的日子也不久,但是對一個人有多喜歡這種事,本來就不是用時間來界定的吧?好像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很喜歡了,又可能是和道長一起被困在連山靈陣裡開始。反正那個傻道士說得每一句話都不好聽,但是她很喜歡。也說不定其實她的這種喜歡,和葉公子與阿某之間的喜歡不是同一種,但是從根本的願望上來說又沒有區別。
拋開那些轟轟烈烈的東西不論,說到底,無非就是想讓他活得好而已。
其實有一件事,早上道長他們出門之前她想問的來著。
被困在靈陣裡的那天,他到底為什麼要救她啊?
為什麼啊。
……
——“我不能讓你死。”
——“你不能殺他們。”
——“你不能殺,我來動手。”
……
心境中,無論是江碧帆還是阿某等人,都只是一抹意識,並沒有實體,什麼修為道行都不作數,自然沒必要爭鬥什麼。他們不過是回憶的旁觀者,他們看得見心境裡的人,那些人卻看不見他們。本以為江碧帆不會與他們同路,但誰知他說“陪他們看一遭”,就還真的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們,興許是為了欣賞獵物臨死前的掙紮,有興許是對過去的家還留有一絲懷念。除了他自己誰都無從得知。
此時的江氏一族還在滅門之前,雖衰敗之象已生,卻還只是伏在鼎盛的背後。幾人離開花田,穿過九曲迴廊,去找這個世界裡的江碧帆。
阿某對江碧帆道:“既然是你的心境,你應該很熟悉?”
江碧帆笑出聲:“幫著一心想要殺我的人,去找我自己?你覺得我心很大?”
“哦,你心不大,那為什麼還跟我們一起走?既然是敵對,應該也不會像這樣聊天的吧?”阿某一臉冷漠。
“……”
江碧帆不作回答才是意料之中,眾人都並沒有在意。大戶人家的屋子大多都講究風水,這一行人裡,原鳶和段煥都是個中好手,要找一個小少爺的院子也不難,頂多就是多耗費一點時間。
所幸他們在心境中都不過是一縷意識,行動起來也方便,縮地成寸也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阿某之所以會問,也僅僅是想試探江碧帆的心思。
她等不到江碧帆的答案,四下張望了一會兒,目光撞在段煥佩在腰間的琉璃珠上,面上的笑意一滯。這顆珠子是阿顏的元神,原本一直是周圍是浮動著流光、泛著綠意,是猶如林間草木那種生機盎然的綠,可是眼下卻變成了接近黑色的墨綠,好比被浮萍堵塞的河水,死氣沉沉。
阿某心下一突,笑不出來了。
那隻愚蠢的山靈可能已經……
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