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親在她小的時候就把她許給了一個堂哥。可那堂哥模樣黑瘦不說,還是個傻子。阮煙橋如何肯答應?於是不顧一切地與父親鬧翻了臉,接過阮大人的贈銀之後,離開了王都。
“不對啊,你舅父不是兩袖清風麼?哪裡來的百兩紋銀?”阿某好奇地打斷道。
“若真要湊,也並不是拿不出來的,不過是賣一處田地罷了,我外祖一共就這兩個孩子,除去孃的嫁妝,其餘的自然都是留給舅父的。”
“可阮煙橋不過是他們家下人的孩子,為了她拿百兩紋銀,自己都不捨得花的錢卻拿出來給一個離經叛道的丫鬟麼?”
“雖我不曉得舅舅怎麼想,但是若是我,也這樣做。她一個姑娘家孤身漂泊在外,如果沒有銀兩傍身,今後要如何自處?總不能眼睜睜看她走歧路。”
阿某點了點頭,轉念又道:“可就算有了錢,她還是走了歧路不是?”
“這不一樣。”前者是為了生計,走投無路。而後者卻是為了情愛,咎由自取。
阮煙橋在扶都買下了述雲,盡管無以謀生,但阮大人所贈紋銀足夠她在任何一個地方買一座宅子,安然度過餘生。可是阮煙橋並不想與述雲一生只守著一座空宅,她盤下了一家胭脂鋪,在扶都做起生意來。老闆娘年輕貌美,有飽讀詩書,連女夥計們都個個如花似玉,這樣的噱頭足夠大,大到引來了許多達官貴人。
達官貴人藉著替女眷買胭脂的幌子接近阮煙橋,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卻得了阮煙橋的默許。胭脂鋪漸漸做大,卻並不是因為胭脂,而是鋪子背後半開門的皮肉生意。
阮煙橋幾乎是將所有的銀兩都花在了鋪子上,若沒了這棵搖錢樹,將來她們的吃喝穿住、還有述雲的婚事就都沒了保障。不過這做見不得光的生意的人裡並沒有述雲,阮煙橋不準。她還指望著給述雲將來找個好婆家,讓她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呢。
至於她自己麼?
她看得上的那種人從來都看不上她,而看得上她的人她卻分毫都看不上。
既然如此,不如不要。
大概是在那個時候,那種日子漸漸將她身上的傲氣磨成了足以以假亂真的銳氣,以至於後來騙過了遲江,也騙過了蘇俟矣。
大概這樣過了三四年,扶都來了個真正傾國傾城,且琴棋書畫無不通的女人。那個女人曾是官宦世家的大小姐,後來舉家坐罪流放三年,三年過後,她幾經輾轉回到扶都,被一個鴇娘收留,成了花樓的臺柱子。
達官貴人找樂子總是趕趟的,總想著坐擁旁人得不到的。
那花樓也像是挑釁似的,就開在阮煙橋的胭脂鋪對面,為了和對面的鴇娘慪一口氣,胭脂鋪終究淪落到關門的地步。
原本除了花樓中人之外,城裡已經沒有姑娘願意去她的鋪子裡買胭脂了。女兒家看中清白,又哪裡肯同這些半開門的沾上關系?
胭脂鋪關了門,鋪子裡的女夥計大多都投身了對面的花樓,而阮煙橋與述雲則因欠了債而被當地的富豪賣去了南邊。也正是此時,兩人經過江陵府時被遲江救下,帶回了雲崖寨。
本以為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沒料到寨中眾人竟都是正人君子。故事麼,總是有不少波折。述雲傾心於遲江,遲江卻對阮煙橋一見鐘情,可惜他的模樣並不周正,才學也遠不及阮煙橋心中所期待的那般,所以並不能討阮煙橋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