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呀,”阿顏滿不在乎地道,“他不過是個過路的人,在連山歇個腳罷了。”
“原來是這樣。”阿某點了點頭,又道,“不過,你不好好地做你的山靈,偷人家的皮幹什麼?”
阿顏不悅地反駁道:“我何曾偷了?”
“他們人都說不問自取是偷,你雖沒殺人,卻偷了別人的皮,不準備給原主人一個交代麼?”
“她還沒死麼?”
“當然沒死,有我們在,怎麼可能讓她死?”
“那我就將這張皮還給她吧。本來我也只是因為她就要死了,才借來用一用的。”阿顏理直氣壯地道,“這和你不好好地在妖谷做你的妖,卻跑來人間是一個道理。我做了那麼多年的山靈,也想看看凡人是怎麼生活的。你們妖倒還好,好好修煉,總能得個人形去人間體會一把。我們靈又沒有實體,修煉多少年都不行,所以只能向別人借了。”
大抵多數的妖靈都是這樣,於世外修煉千百載,慧心沒修成,卻反而修出了凡心。
不過修出凡心也沒什麼不好,沒有凡心,想修那慧心也是不容易的。
“那你也算是倒黴,偏挑了這麼張麻煩的皮。”
“誰知道竟會這樣不巧。”
“可不是?但凡是牽扯點兒感情的,都是這樣的!”
“牽扯到感情的事都會變得麻煩麼?”阿顏說著,突然偷覷了身邊的段煥一眼。
“……”
阿某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連山鎮並無什麼夜間限足的禁令,但夜深人靜時,黑燈瞎火的也沒什麼人願意出去。
三人一行回到鎮上,怕擾了旁人好眠,故而自打過了鎮北的牌坊後便不約而同地噤了聲,放輕步子,藉著微弱的月光向客棧的方向走。一個捉妖師、一隻山靈、一隻妖,都不是必須要點燈才能在夜間行走的。何況那妖還是隻貓妖,夜晚裡的眼力甚至比白天都要敏銳。
客棧此時已經打了烊,前後兩扇門都上了栓,大堂裡也已是一片昏暗,唯有樓上的三兩間客房還點著燭燈,其中一間大敞著窗戶,正是葉川白的房間所在的位置。
葉川白分明沒有晚上開窗的習慣。
“傻子。”
阿某輕飄飄地笑了一聲,率先躍上客棧的屋簷,跳進那扇開著的窗子裡。
正是亥末子初,葉川白還坐在桌邊讀書,聽見窗邊的動靜,連一絲驚嚇都沒有。他轉過頭來,習以為常地開口詢問道:“出什麼事了麼,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
“是呀,何止是一點波折,待會兒同你講。”阿某說著,向樓底下的兩人打了個手勢。
“我給段大哥放了靈鶴,但是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那靈鶴竟無法催動。”葉川白正說著,便見段煥也從窗子裡跳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個與連彌如今的樣貌有幾分相似的女人,不禁有些發懵,“你們這是……”
“哦,這個就是那隻奪了連彌皮的山靈,她叫阿顏,顏色的顏。”阿某向葉川白解釋道,“靈鶴無法催動的事,我想可能和鎮子外面那個古怪的陣法有關系,先前在寄溪城的時候,我身處桃苑,段大哥的靈鶴不也找不到我麼?”
“陣中有陣法的圖紋,看其模樣,倒是和桃苑的圖紋同宗。”段煥道。
“桃苑主人的陣法大多都是自創的,所以說桃苑那件事,只怕是還沒完。”阿某道,“不過這之前,我們還得先將這鎮上的事了了才好。”
葉川白奇道:“鎮上的事?你都已經弄清楚了麼?”
“八九不離十了。”阿某道,“事實上,我傍晚的時候去了一趟蘇府。”
她說著,將蘇俟矣醉酒、男人與阮煙橋私會等事都同幾人講了一回:“我偷偷跟著那個男人從蘇府出去之後,一直到了鎮北的牌坊下,圍攻段大哥和阿顏的那夥黑衣人就等在那裡,他們原本是在江陵府佔山為王的流寇,被那個遲姓的男人派人請來殺‘連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