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半晌,盡可能地用一種不讓任何人察覺到異樣的聲音,道:“你去吧,好好照顧自己,也不必掛念家裡。”
“是。”小鬼口中答應,又磕了三個頭,才站起身來,跟著身邊的女道長步步行遠。
葉展洲到底是沒能忍住,轉身看著那兩人漸遠的身影,等到什麼都看不見了,還呆呆的站在那裡。堂四夫人挽住他的胳膊,輕聲地道:“別擔心了,這對尋生來說是好事,我們該為他高興才是。”
“嗯。”葉展洲回過神來,低聲應道。
“那接下來這半輩子,我們去哪裡?”
“回家吧?回我們自己的家。”葉展洲道,“尋生在那裡住了好些年了。我們再把客棧盤回來,等以後他回來了,也算可以繼續開下去。”
“好,聽你的。”堂四夫人淺笑著道。
兩人攜手,先回了葉府。葉展洲收拾行囊,堂四夫人便上街採買了些東西,回來時順路經過葉川白的院子,卻沒能見到那位幫了大忙的姑娘,只好留了謝禮,頗感遺憾地走了。
而此時此刻,答應了那小鬼替他找到屍骨並安葬的阿某正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山林裡忙得不可開交,耳邊,那小鬼猶在天真地叨叨著:“大人,您真是個好人!大人,等我有了小墳包,我就可以轉世了!大人,您說我下輩子做什麼好呢?我想變成一條魚,唔,不過好像魚只能在水裡遊,出了水,就要被人吃掉了……大人!要不然我變成一隻鳥兒吧?就可以去好多好多地方啦……”
……
好在,這場算不上風波的風波總算是結束了。
一晃便過了上元佳節。原本阿某和葉川白是準備過了元宵就離家出走的,但因元宵夜裡出去看燈鬧得太遲,兩人便又在葉家多留了一日,商定了次日清晨出發。正月十七,不到四更葉川白就被阿某從夢裡晃醒了。
“川白川白川白快起來,不是要去找我家鄉嘛,走了!”阿某壓著聲音嚷嚷道。
葉川白被它鬧得不行,扯著被子坐起來,神情茫然、嗓音沙啞地問:“……這麼早麼?”
“不早了,再晚些就會被你家裡人發現了。不走的話就又要等明天了,幹脆還是別走了。”
“別,你等我洗漱一下。”
“那你可輕點兒別吵醒了人……”阿某說著,打出一個小法術,往擱在房中洗漱架上的銅盆裡注滿了水,又道,“我幫你把信放到顯眼的地方去,你快點。”
前一天晚上兩人便偷偷摸摸地收拾好了行李,此時走起來倒也方便。待葉川白都準備妥當時,阿某也剛好回來。只是很快,葉川白就有些繃不住臉了。原以為阿某是要施展法術帶他出去的,卻沒想到這阿某用的卻是最原始最常見的方法——
翻牆。
“……”
“怎麼不上來呀?”阿某靈巧地翻身上牆,轉身卻見葉川白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禁疑惑地問道。
“我,不會翻牆……”
“啊?”阿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連翻牆都不會!?”
“我是讀書人啊,有門不走,學翻牆做什麼?”
“……”阿某無言以對,頗為誇張地嘆了口氣,又從牆上跳了下來,拉住葉川白的手施了個穿牆術。葉川白只覺得眼前一花,再轉眼便已到了大宅之外。
葉川白不解:“既然你會穿牆術,又為什麼要翻牆呢?”
阿某翻了個白眼,道:“既然你們人會走路,又為什麼要坐馬車呢?”
“……哦。”葉川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這話真的沒說反麼?穿牆真的沒有比翻牆更像馬車的層次一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