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意識是件艱難而又漫長的事,但是過程中的感覺不能稱之為差勁,類似的時候,總會讓自己產生好像從一處不知名的場所游到了另一處地方的錯覺,也許,這就是脫離死亡之海的過程吧。
意識變得清醒是從聽覺開始的,先是寂靜無聲的世界忽然產生了裂縫,彷彿有細碎的聲響從遙遠的地方漏進來,好似在黑暗中久違遇見光一樣,沿著那一絲一縷的光線摸索,外面的聲音便越來越清晰了。
“嗚……嗚嗚……”
有人在哭。
是誰呢?
又是為什麼哭?
正抱有此疑問的時候,身體的觸感也恢復了,兩側的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壓著。
疑惑加深了,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現在也僅僅只是恢復了感知,距離取回身體的控制還很遠。
為什麼會這樣呢,什麼都不記得了,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自己是誰……?啊,對了,好像是個試煉者來,名字是……當初爸爸媽媽給起的,別人一般稱呼我的字眼——好像是叫昭陽來著。
自己為什麼會失去意識呢……是因為受傷了吧,但是又是因何而受傷的呢?
好像……身體還記得那感覺,自己曾經和人戰鬥了,身為試煉者無法避免戰鬥,還有就是……和自己戰鬥的人是誰呢?應該是敵人一類的人吧……
哭泣聲越來越清晰,彷彿有人伏在耳邊抽噎一般,聽著那哀婉的聲音,心臟不由得痛了起來。
正在哭泣的人是為誰而哭呢,難道是自己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自己對於她應該是極其重要的人吧?
是誰會為我哭泣呢……?好想快點知道啊。
電流經過全身,喚醒了沉睡已久的機能,遍佈瘡痍的身體重新啟動了。
緩緩抬起沉重的眼皮,然後望見了陌生的天空。
不知為何能看到東西的只有一側,天上的流雲和湛藍的天穹彷彿都印在一張紙上那般扁平。向下看去,褐色和黃色的頭髮鋪在胸口上,伴隨著哭泣聲而上下起伏。
喉嚨乾澀無比,用盡全力想說話,可最終只能發出喑啞的嗓音。
但就是這個聲音,讓趴在胸口的人停止了哭泣,兩張滿是淚痕的、憔悴的、心碎的臉望向了他。
“嗚哇,陽、陽哥!你沒死,太好了……!!”
小雪怪叫著,衝過來,一頭紮在了昭陽懷裡,在幾乎被撞得再度昏厥過去的時候,又感受到了一側手臂上傳來的柔軟的壓迫。
向一旁看去,黛爾一臉擔憂地抱住了他的右臂,在注意到他的目光時,連忙鬆開了手,雙手慌亂地整理著衣服上的褶皺。
“……抱歉……”
“……”昭陽張了張嘴,還是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嗚哇哇,我還以為你要不行了!為什麼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過分啊,陽哥好過分——你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會傷心嗎!嗚嗚……”
小雪一邊說,一邊死命抱住昭陽。
“咕……”
“雪……”一旁的黛爾連忙出聲制止了她,“他的臉色很差,請停下來!”
“唔咦?”小雪抬起頭,“哇啊啊啊啊啊!陽哥不要再死啊——!”
“雪——!”
總之不知過了多久,昭陽才驅散了腦中的所有不屬於他的記憶,清醒了過來。之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
“小雪的下巴太尖了……”
剛才胸口被硌得很不舒服,險些又失去意識。
那種被困在身體中的感覺,最好還是不要體會第二次了。
好似沒睡醒一般,腦內殘留著昏沉,大概是因為之前共享過他人的命運,還沒能把那時的悲傷全部摒棄。
左臂忽然激烈地痛起來,昭陽咬著牙向小雪那一側看去,才發現本該是手臂的地方空空如也。
是幻肢嗎?明明已經不會痛了。
回想起戰鬥的情景,昭陽明白自己的身體受的傷究竟有多麼嚴重,失去了一側的眼睛、手臂、還有腿,腹部被貫穿,再加上兩次使用邪靈假面能力所帶來的負荷,可以說連他自己都不認為能夠倖存下來。分別之後貿然和敵人戰鬥,最後以接近死亡的形象出現在大家面前,也難怪小雪和黛爾會那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