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魚道:“但,他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自己並不知道做了什麼錯事,假如施以殘殺,晚輩總覺得不忍下手!”
百忍師太冷笑道:“現在咱們以救人為要務,既然發動攻擊,勢非得手不可,豈能為了婦人之仁,敗壞大事,你不忍心下手,可以把禦敵迎戰的事交給君念負責,你就只管救人吧!”
李飛魚總覺有些不以為然,但百忍師太如此做法,顯然是為了拯救韓襄鈴和諸葛珂兒,手段雖嫌過份,卻使他無法再作反駁,只得怏怏和君念動身。
轉過峰腳,迎面果然有絕崖阻路,壁高四十餘丈,中分為二,留有寬僅半丈一條狹道,宛如將一整塊巨石,硬生生用巨斧劈開,形勢極其險要。
從絕壁外遠遠望進去,可以看見半裡以外,是一片寬敞的山谷,谷中房舍比鄰,約有百來棟,這時已是深夜,谷中仍然亮著閃爍的燈火。
毋庸置疑的,這就是江湖著名的華山派總壇所在了。
李飛魚在狹道外數十丈處就停了腳步,凝神打量著這武林赫赫有名的華山總壇,內心不禁感嘆,思忖道:從這些設定和險要形勢看來,當年華山派開山祖師,不知曾經花費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躋身武林名門大派之列,又怎料想得到,只被洗心殿一杯毒酒,便輕易屈服在他們掌握之中?
於是,他又聯想到衡山派掌門人蕭敬鈺,在君山大會上那番悲壯的措詞,也想到和他一面之交的陳琨,他們何嘗不是鐵鑄的錚錚硬漢?但血肉之軀,竟抵擋不住洗心殿“迷魂毒酒”,這下場,未免也太悲慘了。
怔忡良久,李飛魚胸中思潮起伏,實在無法決斷,他既不能不救韓襄鈴和諸葛珂兒,又不願對無辜的衡山門人施用毒手,是以遲疑不定。
君念輕輕問道:“李師兄,你在想什麼?時候不早了,咱們該開始行動啦!”
李飛魚微微一震,從沉思中清醒過來,感慨地道:“是,應該開始行動了。但,我們此時清清白白的雙手,等一會難免沾染滿手血腥,不知會有多少華山門人,喪命於你我劍下,君念師妹,你不覺得這是件很可怕的事麼?”
君念嫣然笑道:“原來你還在生師父的氣,怪她老人家不該太狠心了?”
李飛魚忙道:“不!兩害相衡取其輕,她老人家的話,自有絕對的道理,我是擔心在不得已的時候,會忽然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君念笑道:“這也不要緊,華山總壇,我曾經進去過一次,裡面的形勢,都很熟悉,咱們索性不用明闖,只消用快速身法掩進谷去,偷偷救了人出來,就不必正面跟他們動手了。”
李飛魚苦笑道:“能夠這樣,最屬上策,師妹神劍之下,務必要稍稍留情才好。”
君念好像並不在意,聳聳肩頭,道:“知道了,咱們走吧!”說著,率先轉了身,奔進狹道。
李飛魚吸了一口真氣,緊隨其後,雙掌交錯,護住前胸要害,步步謹慎,如履薄冰。
兩人順著峭壁下的陰暗之處,捷如貍貓般掠進那半丈寬的入口,彼此相距約有七八尺,以便遙相呼應。
君念對峭壁上的伏樁暗卡的位置,都熟記於心,一路巧妙避過,片刻之後,兩人都悄無聲息地越過了十餘丈長的狹窄通道,竟未被人發覺。
狹壁之後,便是華山總壇谷口,居高臨下望去,谷中燈火點點,猶如繁星,一列列的房舍,一覽無遺。
李飛魚閃身掠進谷口,剛剛鬆了一口氣,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一條其快無比的黑影,風一般從狹道中沖過來,竟從他們身側不足三尺之處,‘唰’地越過。
兩人幾乎同時一驚,急忙躲避,正要定神細看時,那黑影已筆直向谷中如飛而去了。
君念駭然道:“李師兄,你看見那人是誰了嗎?”
李飛魚搖搖頭,道:“身法太快,我竟來不及辨認他的相貌,但華山總壇中,決不會有這樣一位絕頂高人的。”
君念問道:“會不會是師父跟我們鬧著玩,搶先進谷去了?”
李飛魚神色凝重地道:“不!那人一身黑袍,不像是僧衣。”
君念喃喃自語道:“不是師父,也不是華山總壇的人,那麼他是誰呢?”
他們正低聲議論,不想竟驚動谷口一處暗樁,只聽一個粗重的聲音喝道:“誰?是誰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