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插手道:“公子不必著急,好在千日醉藥性雖長,並不會傷及諸葛姑娘生命,既有足夠的時間,大可從容趕往西嶽華山,設法尋到返魂香……”
韓襄鈴喜道:“對啦!西嶽雖然較遠,總比硬闖洗心殿總壇要安全得多。”
李飛魚皺眉道:“但是你別忘了,華山綿延甚廣,咱們連那返魂香是什麼模樣、形狀,尚且弄不清楚,卻到哪裡去尋得到它呢?”
雪竹的神情已非常疲憊,然,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支撐著道:“確切的地方雖不知道,但我卻親眼見過返魂香的形狀,那東西約有一尺高矮,莖粗二分,葉分三叉,枝葉邊緣呈血紅色,不開花,但遠在十丈以外,便能嗅到濃香,據說,生長在陰濕不見天日的深谷谷底……”
說著,語音漸低,後面幾個字,業已斷斷續續,有如蚊鳴。
韓襄鈴和李飛魚都大吃一驚,急忙上前探視,見她已萎頓地閉上了眼睛,眼角噙著兩顆晶瑩的淚珠,唇邊,頰上,卻隱含一抹悽涼的微笑。
李飛魚趕緊一試鼻息,竟已氣絕身亡。
韓襄鈴嚎啕大哭,用力搖著她的肩頭,嘶叫道:“雪竹!雪竹!醒一醒!你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李飛魚跺了跺腳,自責道:“都是我害了她,如果能尋回那粒瓊瑤丹,她又怎會死!”
韓襄鈴哭道:“不!是我害了她,我明知她內傷很重,又只有一粒瓊瑤丹,但是……”
她緊緊摟著雪竹逐漸冰冷的屍體,悲泣著呼喚道:“雪竹啊!你既然知道華山能找到返魂香,為什麼不肯眼下那粒‘瓊瑤丹’呢?傻姐姐!你犧牲了自己,仍然沒有解救她,這又是何苦……”
“唉!”
李飛魚默默立在一旁,喟然嘆息,頰上淚水有如螞蟻爬行,不禁舉袖輕拭。
他和雪竹雖只是初識,但此時內心傷感,竟不在韓襄鈴之下,他悵惘飲泣良久,才一聲不響地在道旁的林木深處,掘了一個土坑。
兩人含悲,掩埋了雪竹,李飛魚從遠處抱來一塊大石,豎在墳頭,這才想起問道;“她姓什麼?”
韓襄鈴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她原是孤苦無依的人,自小被千毒叟殷傑買往滇中,雪竹這個名字,也是花月娘替她取的。”
李飛魚長嘆一聲,運指如飛,在石碑上刻了十個字,那正是:“一代俠女雪竹姑娘之墓。”
夕陽銜山,林間墳頭灑滿了一片金黃。
他們佇立在斜陽餘輝下,面對新墳,都有一種莫可名狀的悲愴和落寞之感。
“唉!自古紅顏皆薄命,她不但命薄,更太苦命了……”不知道是誰喃喃說了這麼兩句話,接著又是一聲悽涼的嘆息。
靜夜,荒郊。
慘淡月光,映著茂林,蜿蜒如帶的官道,由南而北,穿林而過,延伸向遠處那朦朧隱約的山巒。
這時候,月移西天,正是黎明前一段最黑暗而陰森的時刻。
黃土堆砌的官道上,突然蹄聲雷鳴,飛也似的馳來一輛雙轅馬車,車上沒有車夫,而是由一個紫衣少女親自駕車趕路。
車廂裡既無行李,又無乘客,僅有一具黑漆透亮的特製棺木。
馬車絕塵如飛,漸漸將近林邊,車後忽然又疾若閃電賓士來一騎快馬,剎時已追近馬車,那紫衣少女猛地一收絲韁,車馬互轉半圈,卻在林邊停了下來。
駕車的紫衣少女問道:“李表哥,弄清楚那幾個家夥是誰了嗎?”
馬上少年搖搖頭,道:“別理他們,只是幾個藏頭露尾,見不得人的東西,我策馬迎上去時,他們已經四散躲開去了。”
紫衣少女正是韓襄鈴。
韓襄鈴眉頭緊鎖,擔心地道:“咱們原該東下鄂州,渡長江,逆漢水上行才對,水路雖然慢一些,卻比陸路安全得多,要是那幾個家夥是洗心殿的。他們一路跟蹤咱們,定然不懷好意。”
李飛魚傲然笑道:“諒他們少數人,未必敢冒險動手,要不然,路上應該早動手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跟蹤了咱們數百裡。”
韓襄鈴道:“也許他們另有奸謀,也許,是因為援手未到,總之,我想他們不會白跟著咱們到華山,遲早必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