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門口,我已經聽到裡面傳出來木頭敲打的聲音。
魏安穿著一件單衫,坐在一隻矮床上,埋頭將一塊木板楔入另一塊木板中。他全神貫注,淋漓的汗水濕透了頭發。
“你又擺弄這些,先生留的課業背了麼?”魏嫆道。
魏安抬頭,看到魏嫆和我站在門口,愣了愣。
“不關你事。”魏安淡淡道,起身向我行了一揖,“長嫂。”說罷,繼續低頭擺弄。
魏嫆似乎已經見慣,撇撇嘴。
我看著魏安手上的活計,卻覺得有趣,再看看四周,只見小小的木屋裡堆滿了木頭、竹竿,還有些看起來做了一半的東西放在地上,形狀古怪。我看到一個木架上擺著些小陶件,各種各樣,有小人,也有獸物。
“這些都是四叔制的麼?”我好奇地問。
“嗯。”魏安答道。
我拿起其中一個,道:“這狗真不錯。”
“是虎。”魏安道。
我一訕,將那東西放回去,又拿起另外一物:“這鹿也形象。”
“是馬。”
“這女子……”
“是男子。”
我回頭,魏安看著我,臉有些泛紅,似已著惱。
“男子……哈哈哈哈……”魏嫆在一旁笑得喘不過氣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離開木架,走到魏安跟前。我看著魏安手中拼湊的木塊,認了好一會,確定無誤了,開口道:“你在做車麼?”
魏安頭也不抬:“嗯。”
我又看了看:“與平日所見可不太像。”
“那些不夠好,”魏安抹一把汗,“易壞,車軸不靈,且遇到泥濘涉水,會陷在路上。”
魏嫆不以為然:“車不都是這樣,馬拉人趕,用得著你費這些心思。”
魏安不理她。
我道是自己把魏安惹得不快,覺得還是快些離開才好,便把裝著新衣的布包遞向魏安說,“這是為四叔添的新衣,四叔且收下吧。”
魏安看看那布包,露出訝色,手停住。
“長嫂做的,還不快謝。”魏嫆道。
我忙對魏嫆道:“四叔正忙,我等勿擾他。”說罷,拉著她轉身出去。
如果說魏氏能為家中娶新婦覲見皇帝,那麼郭夫人慶生做壽請來百官家眷列席,我已經沒有感到驚詫了。
丞相府的大門前,車馬排作長龍。來訪的除了朝中重臣的家眷,還有不少魏傕營中將官的眷屬。郭夫人對她們很是重視,特地將寬敞的後園騰出來招待。她在堂上迎客受拜,還特地遣了我去招待她們,生怕冷落。
看著這滿園談笑風生的婦人,我不禁想,那些將官替魏傕攻城掠地,魏傕也待他們極好,至少籠絡的手段都做到了。
勸酒熱絡,對於長安貴婦來說是必備之技,我從前跟著母親,早已無師自通。戰亂顛沛,許多將官都是隨魏傕定都以後添置的家眷,鄉野來的婦人極少,多數都是些頭面齊整計程車人之女。
這讓我輕松許多,至少我文辭優雅地勸食,她們能夠聽得懂。
忙碌了一圈,眼見著新來的人已經寥寥,我也覺得疲憊了。對侍婢交待一聲,便往後堂去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