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徹明溫潤的聲音帶著幾分疏離感：“我們約好今天上課的，你不會忘了吧？”
“……沒有。”格倫茨放下眼鏡，乖乖坐起來，“對不起。”
林徹明拿出本子，看了他一眼：“你狀態不行，是學不進去東西的。我教你不會直接給你塞一堆資料在光腦讓你自己慢慢品，你應該知道。”
他說話時，淨植自動尋座，給他拉了把椅子放在他身後。
林徹明就順勢坐下，導致這話說出來有幾分強勢和高位，讓格倫茨發怵：“…對不起。”
在克瑞斯面前簡直是個難以管教的小刺頭的人，在林徹明面前卻乖巧得像小貓崽。
林徹明：“那在開始上課前，能先告訴我你怎麼了嗎？”
格倫茨很小聲地嘀咕了幾句，林徹明沒聽清楚：“什麼？”
格倫茨：“……就，你也知道，還是我爸。”
他垂著頭，不敢看林徹明，也怕林徹明跟他說克瑞斯已經很辛苦如何如何。
這樣的話他聽了很多次，他其實也知道克瑞斯是為他好，但他就是鬱悶、煩躁。
“格倫茨。”
但是林徹明沒有跟他說那些話，而是輕聲道：“你在學校裡受了很多委屈，是嗎？”
聽到這話的剎那，格倫茨的委屈就藏不住了。
他眼眶瞬間變紅，聲音也哽咽起來：“那些人就是瞧不起我們，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眼巴巴地想要往上湊！在南五區待著有什麼不好！他們都嘲笑我是垃圾場場主的兒子！還說我一身垃圾臭味！”
林徹明能猜到。
林有思也是南五區出去的，哪怕他站得位置再高，林徹明也還是在背後被人議論過“垃圾場走出來的”。
“格倫茨。”林徹明說，“克瑞斯就是不希望你以後被說‘垃圾場場主’，所以才想送你往上走的。”
他耐心道：“但是你不覺得南五區是垃圾場，也不覺得這裡不好，那你選擇留下來就好，你可以告訴克瑞斯你的想法，而不是一味爭吵…克瑞斯會明白的，好嗎？”
“……他真的會明白嗎？”
格倫茨扁嘴：“他總是很自大、自我。”
林徹明莞爾：“你連試著跟他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都沒有做過，卻先給他定罪？你看你說不想去上學了，克瑞斯是不是沒讓你去，還讓我來教你學一門手藝？”
格倫茨就是小孩子的想法，由此也可以見得，克瑞斯是真的很寵溺他：“……他不是放棄我了嗎？”
林徹明輕聲：“真的放棄你就不會讓你學手藝了。”
他看著克瑞斯和格倫茨，就總是會想到他和林有思。
在他很小的時候，林有思就努力地在教他關於ai、義體等等一系列的知識。
那個時候的林有思……也是害怕自己有一天出事了，留下他一個人，無依無靠，沒有辦法活在這個世界上吧。
尤其他們在那樣冰冷無情的利益中心，林有思連將他託付給誰都做不到。
“格倫茨。”
林徹明低下眼簾：“你很幸運。”
這話說出口後，淨植的手就搭在了林徹明的肩膀上。
林徹明回首對上淨植的眼睛，這一次他竟然不覺得淨植那雙機械眼是那麼漠然冷淡，而是流淌著溫柔。
林徹明覺得自己真的瘋了。
淨植又不知道他家裡那些事，最多就是ai可以分析人類語氣以此“意識”人類的情緒……他怎麼會在這一刻覺得淨植什麼都知道呢？
淨植又不是阿蓮。
他找不回他的阿蓮了。
林徹明走了兩秒神，那邊格倫茨開口說：“我也知道我很幸運……算了，對不起。”
格倫茨撥出口氣：“小林哥，謝謝你。”
他的情緒看上去好了很多，仰著頭看向林徹明：“我會好好跟他聊聊的。”
格倫茨其實性格脾氣都不錯，就是容易急，這點和克瑞斯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