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能安息嗎?”夏綾的氣息陡然粗重,“皇上,你口中的禮法,是為了規訓她,禁錮她的。可有誰問過她的想法?她根本就不想待在這裡,又該如何安息?”
“那這怪我嗎?”寧澈脫口而出,呼吸也再也無法沉穩,“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能滿意?”
夏綾平聲道:“放了她,讓我帶她走。”
寧澈回過身,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閉上眼,腦海裡倏忽間閃過的卻是,傅薇在浣衣局的老房中,狠狠在他身上推了一把,厲聲呵斥他走。
那道在舊歲中的推力,此時卻化成了他心頭的一道烈火,驅使著他即便山崩地裂,也要死死拽住她們的衣袖,讓她們不要將自己推開。
當寧澈再度面對夏綾時,他所有的矜持與教養,就如同一塊被撕扯下去的遮羞布,將他內心最深處無數的猙獰與爪牙暴露無遺。
“她到底都教給你什麼了?”寧澈近乎在低吼,“你們一個兩個,就這麼喜歡把我推出去,一次次的把我舉起來再重重甩開,就那麼有意思麼!”
“她只是教給我要好好愛自己!”夏綾幾乎是迎著風頂了回去,“她這一輩子,沒有人問過她想不想,願不願,若是連她不在了,我都不能再替她好好愛她自己一次,那她才是白養我了!”
“行,行,你們情誼深厚,左右她是白養我了,是這意思吧?”寧澈喘著粗氣在冷笑,一把將夏綾的手腕攥起,“今天我就把話撂這了,她走不了,你也別想走!我不是那個十歲的孩子了,你不要妄想也跟她一樣一把就能將我推開,辦不到!”
“你放手!”
“何敬!”寧澈不顧夏綾的掙紮,朝門外吼道。
何敬一直守在門口,內裡二人的爭吵聲尖銳的刺穿門板,聽得他心驚膽寒。此時陡然聽到傳召,立時推門進去,垂手聽旨。
“主子。”
寧澈的聲音冷得好似夾著雪粒子:“內閣今日不是在朝議上提了納妃的事麼?正好!你讓禮部立刻去給朕擬旨,擬好後司禮監即刻批紅,讓下面的人都看好了,今天就把口給朕改過來!”
何敬懵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皇上所說的改口,是要讓闔宮的奴婢都改稱夏綾為娘娘。
自本朝立國百餘年來,還從未有過冊妃的諭旨下的如此倉促的境況。何敬明白,這是皇上氣頭上的話,再看夏綾,面上非但沒有喜色,甚至連血色也難尋一絲蹤跡,這讓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不該應下。
寧澈見他站著不動,厲聲斥道:“去啊!”
何敬一個寒戰,再不敢耽擱,答了聲奴婢遵旨,立刻跑著往禮部去了。
只要這道旨意一下,夏綾生生世世,就只能是這紫禁城中的人了。
寧澈想,自己一定是瘋了。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竟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看向夏綾。誰知,同他對視上的,卻是一雙異常清冷的眼眸。
“你就這麼想要我?”夏綾一聲輕笑,聲音中竟帶了三分媚絲與蠱惑。
說著,她抬起那隻沒有被寧澈鉗住的手,解開了自己領口的盤扣。
一大片瓷白若雪的肌膚毫無遮蔽的袒露了出來。
“想要嗎?”夏綾毫不掩飾自己的譏諷,“你若是同意放了薇姨,我心甘情願的歸你。你若是不同意,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碰我一下。”
寧澈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隨著夏綾解釦子的動作,徹底被燒磨殆盡了。
他赤紅著雙目,用力箍住夏綾瘦削的雙肩,咬牙道:“你到底想怎樣?”
夏綾在狼狽中輕飄飄的抬起眼。這個人,她太熟悉了,知道他的軟肋在哪裡,也就知道如何刺他,才能讓他最疼。
“你不是恨薇姨嗎?”她丹唇微啟,在他耳畔用氣息道,“你怎樣恨她,我就怎樣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