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終於明白,究竟是個怎樣的瘋法。
他走到門外,抬頭看了看天色,風卷雲湧,暮雲低垂,前頭的廷議,差不多要到尾聲的時候了。
看今天這樣子,是要出大事啊。
何敬心中一個寒顫,立時同在外侯著的小內侍耳語了幾句,幾乎是推著讓他趕緊去搬救兵。
夏綾將人都遣出去,獨自一人坐在妝臺前,一言不發。
鏡中映著的那張臉,披頭散發,毫無血色,甚至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
不多時,有敲門聲響起,緊接著便聽人問到:“綾兒,我進來了?”
是紀瑤的聲音。
久久未聽人應答,紀瑤仍推了門進來,便看到夏綾坐在妝臺前,冰冷的似乎渾身都生出了刺,拒他人於千裡之外。
她見妝臺上放著一枚珍珠發簪,輕輕拿起來,將尖刺的那一端隱入自己的衣袖之下。
“綾兒,”紀瑤握住了夏綾的手,她自己的手掌也同樣冰冷,“你別這樣,我很擔心你。”
夏綾將她的手向後推了一步:“瑤瑤,你不該來這裡。不要摻和到我的事情中來,對你沒有好處的。”
這是紀瑤成為皇後之後,兩人第一次相見。可此時的二人,一個瘦削,一個蒼白,顯然在這場權力更疊中,她們都不是什麼獲益者。
紀瑤搖搖頭,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的事情,皇上同姑祖母說了,她已經認可了你的存在。皇上今日來接你,是想帶你一同去拜會太後的,就為了正了你的名頭。你若是不去,將來在這內廷之中,如何讓太後容得下你?綾兒,我不想讓你的日子難過。”
夏綾冷聲道:“去哪裡,要去見誰,那是他的事,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他若是真敢來硬的,我就敢一頭碰死在這裡。”
“你不要說那個字!”紀瑤忙捂住她的嘴,“算我求你,不要跟皇上對著幹了,你擰不過他的。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受傷害!”
夏綾猝然抬眸:“薇姨將我養這麼大,就是為了讓我再被強迫一次的嗎?”
話音方落,房門驟然被拉開。寧澈站在門外,周身都透著股凜冽。
夏綾方才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紀瑤見了他,本能的站起身來,卻刻意將夏綾回護在自己身後:“皇,皇上。”
“強迫?”寧澈的目光越過紀瑤,落在夏綾身上,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大概是因為剛見過外臣,他身上的一襲淩厲還尚未褪去,在尋常宮人看來,這個初掌天下的帝王所透露出的銳氣,足以令人膽寒。
夏綾站起身來,從紀瑤的袒護下走出,輕輕推了她一下:“瑤瑤,你先離開這。”
紀瑤擔憂的看了看她,卻也知道自己再在這裡並不合適,只得點頭輕嗯了一聲。在經過寧澈身側時,她依規矩福了一禮,而後才走出去,將房門關上。
私密的房間中便只剩了被一根細弦勾結住的兩人,只要稍一擾動,這脆弱的安寧便會應聲而碎。
“喬喬,”寧澈走近她,仍是委下身段來,“你這是做什麼呢?我們不是仇人,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好嗎?”
夏綾抬頭看他,神色中並未有半分柔和:“行。那咱們就好好說說,薇姨的事,到底應當要怎麼辦?”
寧澈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喬喬,你到底還想要我怎樣做呢?她的喪儀,在禮制、法度上,沒有一絲的錯漏,我能做的,已全都做了。逝者已矣,你就讓她的在天之靈安息吧,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