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牛是他心中討厭榜排行第四名的東西——甚至比灰塵還高。
他把眉毛皺得更緊,感覺心裡的怨念快要化出實體了。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身旁出現了一個女生。
然後,對方十分敏捷謹慎地穿過這條滿是蝸牛的小路。
沒有踩到一個蝸牛。
佐久早聖臣感覺自己原本烏雲密佈的心上,瞬間升起一個太陽,驅散了一切陰霾。
他將對方的落腳點記下,強忍著惡心,最終安全地透過了這一條路。
那一瞬間,他對於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生升起了很高的好感度。
就像看見若利洗過手後,特意用手帕擦手,再將手帕整齊地摺好,放入口袋裡。
對這樣在細節處和他一般講究衛生的人。
他總是有幾分淡淡的惺惺相惜。
這場比賽過後沒幾天,幟瀨學長找到了自己。
對方沉默片刻,一張口,先和他說了一聲抱歉。
然後,幟瀨學長簡短地解釋,那天在排球館裡情緒不好,都是他的錯。
“……佐久早,其實在你剛來怒所的第一年,我本來以為原先的主攻手學長畢業了,我就可以順勢頂替對方的位置,從候補變為正選,進一步成為隊裡的王牌。但是我沒想到,隊裡會加入你和古森這樣的角色。”
他繼續說,他承認在主攻手這個位置上,自己比不過佐久早和古森。
又不想永遠只坐在冷板凳上,所以他只能多加練習,默默換了位置。
在國三這一年,他終於成為了正選隊員,雖然不是主攻,更不是王牌。
“我以為自己這樣就可以滿足了,可是那天比賽輸了,我才發現,其實自己心裡有很深的執念,那就是以正選的身份,拿下一次全國第一。可惜,沒有成功。抱歉,那天對你那樣,我深感抱歉,你就當作……是我太生氣了,有點遷怒你。”
“還有就是……因為一直在主攻手位置上比不過你,所以嫉妒你吧。”
佐久早聖臣沒有在意對方滿含苦澀的內心剖白,也不介懷對方所說的對於自己的嫉妒。
他只是回答:“學長,輸球了不可怕,贏回來就好。國中沒有做到的事情,高中未必不行。”
幟瀨學長神色複雜地看了他很久,良久後嘆出一口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那天情緒會那麼大,那麼遺憾不甘嗎?就是因為,我打算放棄排球了,高中,我不打算再打排球了。原本我只是想,要在國中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
佐久早聖臣平靜點頭。
幟瀨十分驚訝:“……你,怎麼是這個反應?”
佐久早聖臣平淡地回複:“不然應該是什麼反應?”
“呃,”幟瀨學長大概是被問懵了,撓撓頭,不確定地回答,“或者表達一下對我的同情,畢竟是要放棄自己喜歡的事情了,又或者是——”
“罵我一頓?”他的語氣愈發不肯定,“類似於‘不要辜負你的排球天賦啊’,之類的——呃,如果你覺得我有這種天賦的話。”
佐久早聖臣:“學長能回答出這樣的答案,就代表你會有,或者已經有過這樣的情緒。可你還是作出了這樣的選擇,說明這些情緒對你來說沒有用。那我是什麼反應,也不重要。”
“……”
幟瀨學長沉默很久,有些苦澀地笑起來:“你說的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走的路。你做出了你的選擇,我也做出了我的。這種情緒,確實沒有意義。總之,那天很對不起你。”
在對方轉身要走的時候,佐久早聖臣出聲:
“在排球隊的這兩年,謝謝學長的照顧。”
對方的身影一頓。